南囯的雪,有如棉絮一般绵延无际,铺在地上厚厚一层,枝头上也落了不少,有些树上结了冰挂,反射着轻薄的太阳光,水晶柱一样,透过五彩斑斓的微光。
寒冷得利落干脆,铺天盖地的寒气有如锋利的冰硝,逢君居被白雪覆盖着,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宦耒居为四楼,楼主正是耒娘的的同乡。
屋内搁了火盆,刺鼻的寒风倏然间化为暖风,叫人舒坦了一些儿。
谢予鹿洗掉一身的芥尘,把自己摔在床上。
“脸色太难看了。”楼季言在上楼时偷偷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谢予鹿说,“整理一下情绪吧。”
“真是……一比糊涂账。”谢予鹿闭上眼喃喃道。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分开究竟是分开了,自己不是舞象那年的少年了,温风眠也满二十已经二十有一了。
俩人都不再是十有六和十有八岁的少年,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纯粹的接触,怎么可能?
谢予鹿从小到大得过不少教训,总要提醒自己的一条就是:永远不要对别人抱有期待。
没有期待,没有伤害。
谢予鹿起身,三年了,现在……就把他当故人吧。
谢予鹿准备去前厅,推开门。
走廊里,灯光昏暗,温风眠倚在谢予鹿房间对面走廊的木柱上,阖眼假寐,不知已等了多久。
谢予鹿一怔。
温风眠听到开门声, 睁开了眼。
他的脸沉浸在阴影里,轮廓显得比往日柔和一些。
走廊不到两米宽, 二人面对面站着。
“你……”
“走吧。”温风眠捏了捏眉心。
谢予鹿微微顿了顿:“你倦了吗?”
“嗯。”温风眠低声应了,声音微哑,“连着天赶来的。”
谢予鹿张了张嘴,最终默着。
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狠自己白背了一大堆墨客的故人重逢交谈甚欢的诗词歌赋。
好在这一段路不算太长,谢予鹿看见几张大圆桌都挤满了人,独留两个的位时,十分主动地往小角落的位置走去。
耒娘本是和人交谈着的,不知聊到何物何事,看到二人,抬眼笑眯眯道:“来咯,饭菜早凉咯。”
谢予鹿边往嘴里扒稻饭边道:“那给热一热呗。”
耒娘不搭理他了,转头跟温风眠说:“懒孩儿畏寒,不肯自己去,你的热热去?”
谢予鹿哼了一声。
显然对“懒孩儿”不喜欢。
温风眠拿碗碟,起身准备也去拿谢予鹿的。
“从小玩到大的,怎么一个这么懒,一个这么勤呢。”耒娘啧了一声,也起身帮忙,“连下楼都要一起,可惜以后没有人愿意在大寒天里等你,帮你热菜,都是别人的。”
谢予鹿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
温风眠缄默着,和耒娘一起进后院去了。
楼季言看了一眼他,悄悄和身边的人换了位置,跨越三四个木椅坐到谢予鹿身边。
先是瞅瞅他一眼,说:“你知道他们来南囯的目的吗?”
谢予鹿刚想开口说不想知道,旁边的人就抢先一步了
“迎亲队伍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迎亲嘛。”
谢予鹿往后靠了一点,咽下嘴里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