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还是九安山的清晨,晨露未晞。萧景琰说要带她去看日出,她提着裙摆跟在他身后,心跳得比山雀还欢快。当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时,她忍不住惊呼出声,转头正对上萧景琰含笑的眼眸。“喜欢的话,往后年年都陪你来。”他这样说。
下山时,萧景琰牵着她走过蜿蜒的山径。她的掌心沁出细汗,脸颊比天边的朝霞还要红。转过一处山坳,忽见梅长苏与霓凰并肩坐在崖边。霓凰正为梅长苏系紧斗篷。那样美好的画面,让人不忍惊扰。
萧景琰却突然弯腰拾起一颗石子掷去。霓凰头也不回地反手接住,见是他们,莞尔一笑,顺手将石子抛向如兰。萧景琰急忙将她护在身后,石子擦着他衣袖掠过。梅长苏笑得咳嗽起来:“萧景琰,你也有今日!”晨光里,萧景琰的耳尖红得透明。
如兰睁开眼,恍惚间还能听见山风里的笑声。喜鹊端着温水站在榻前,眉间凝着愁绪:“娘娘,可要用些汤羹?”
如兰摇摇头,懒懒地倚在软枕上。喜鹊跪坐在脚踏上为她揉腿,手法比往日更轻柔。
“怎么了?”如兰伸手抬起喜鹊的下巴,“往日你可不是这般闷葫芦。”
喜鹊的指尖顿了顿:“大娘子递了消息,四姑娘早产了。”
“墨兰?”如兰猛地坐直身子,“她才八个多月,怎么会早产?”
“大娘子信里没说仔细。”喜鹊忙扶住她,“可要请大娘子进宫?”
如兰已经掀开锦被:“更衣,备轿,现在就回盛家。”
如兰此次出宫不比往日轻装简行。她思忖片刻,特意唤来严嬷嬷随侍,又命列战英精选了八名侍卫护驾。凤辇行至盛府门前,盛纮早已候在阶下,见她挺着孕肚下轿,连忙上前搀扶进屋:“娘娘身怀六甲,怎可如此劳顿?有事传个信便是。”
“母亲何在?”如兰环顾四周不见王氏身影。盛纮闻言面露尴尬,支吾着没有作答。
恰在此时,海氏抱着悦姐儿匆匆赶来。三个月大的女婴粉雕玉琢,一双杏眼灵动可人,活脱脱是列氏的翻版。小家伙见了如兰便咿咿呀呀地伸手,想要抓她衣襟上缀着的东珠。
如兰心头一软,逗弄着悦姐儿肉乎乎的小手,女婴立刻咯咯笑开,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四姐姐究竟怎么回事?母亲呢?”她转向海氏,眼中难掩忧色。
海氏示意喜鹊扶如兰入座,柔声道:“娘娘且宽心。今早母亲来信,说是添了个姐儿,母女平安。只是早产儿难免孱弱,四妹妹又忧思过重,母亲要在李府多照看些时日。”
“好端端的怎会早产?”如兰柳眉微蹙。海氏压低声音道:“与四妹夫有关。吏部尚书何敬中家的千金看上了他,寻死觅活要做平妻,竟直接闹到李家宅院里。”
“何敬中?”如兰秀眉紧蹙,“四姐夫七品小官,怎会入得尚书法眼?”
海氏苦笑摇头:“自妹妹入主中宫,盛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你二哥哥铁面无私,那些攀附之人便将主意打到袁家、李家、徐家这些姻亲头上。”
如兰闻言冷笑,转向盛纮正色道:“父亲,女儿只是皇后,为了外孙着想,还请父亲严加管束族人,若有人胆敢逾越礼法,便是至亲,女儿也绝不姑息。”
盛纮望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暗自揣测必是皇子,忙不迭应承:“娘娘放心,为父早就三令五申,谁敢坏了盛家门风,定严惩不贷!”
“嫂嫂在家中照看孩子们,我去李府看看。”如兰说完便要起身离去,海氏紧握她的手叮嘱:“让嬷嬷和喜鹊贴身陪着,万事以腹中胎儿为重。那何家姑娘再闹,难道还能强嫁不成?”
如兰拍拍海氏的手背:“嫂嫂宽心,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