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萧景琰踏着月色回到东宫。抬头望见北斗七星高悬,北极星依旧明亮如昔,他微微驻足,恍惚间似又听见祁王兄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景琰,你看,那颗最亮的便是北极星,无论何时,它都在那里指引方向。“快了,皇兄...”他低声呢喃,喉间微哽,“再等等。”
转过回廊,偏殿的烛火仍亮着。推门而入,只见如兰斜倚在窗边软榻上,快五个月的身孕已让腰身显出柔和的弧度。她双手紧握着一本医书,烛光映得她侧脸莹润如玉。
“这么晚还不歇息?”萧景琰快步上前,解下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不是说不用等我来?就算你睡着,我也会来看你和孩子的。”
“你如今身子重,更要好好休息。要翻书,也是白日再翻。”
如兰恍若未闻,目光仍死死黏在书页上。萧景琰这才发觉她指尖在微微发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泛黄的纸页间,写着什么。
“你帮我看看”,她声音轻颤,将书递给他,“是不是我眼花了?”
萧景琰接过医书,待看清内容,他瞳孔骤缩,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纸页,半晌才低声道:“没有看错。”
如兰眼睛倏地亮起来,撑着榻沿就要起身,却被萧景琰一把按住:“小心些!”他掌心贴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语气无奈又宠溺,“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冒失?”
“我们快去告诉母后!”如兰拽着他的袖子,眼里盈满欢喜。
萧景琰看了眼窗外浓重的夜色:“明日再去吧,母后怕是已经歇下了。”
“才不会,”如兰眨眨眼,凑近他耳边低语,“母后这几夜都熬到三更天呢。”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我们悄悄去,若父皇在,我们马上跑回来。”
见萧景琰仍蹙着眉,她伸手抚上他眉心:“夫君,你今日还没陪我和孩儿散步呢。苏先生的病若能早些治好,你也不必夜夜辗转难眠了。”
萧景琰忽然低笑出声,张开手臂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如兰听见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又快又重。
“怎么这么好。”他叹息着吻她发顶,声音哑得不成调。
如兰在他颈窝蹭了蹭,笑得眉眼弯弯:“萧景琰,你才知道呀?”说着拉起他的手,“走,我们现在就去。”
夜色如墨,萧景琰牵着如兰的手悄悄来到芷萝宫。月光在青石板上投下两人相依的身影,如兰另一只手拿着医书。守夜的侍女正要行礼,萧景琰连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压低声音问道:“母妃可歇下了?”
“回殿下,娘娘还在看书。”侍女轻声回答,“这些日子常常看到三更天。”
萧景琰与如兰对视一眼,心知梁帝必不在宫中。他紧了紧握着如兰的手,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内殿。烛光摇曳中,只见静妃斜倚在案前,青丝半挽,手中医书已翻过大半。听到脚步声,她诧异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这么晚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如兰快步上前,将医书翻开递到静妃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母妃,这几个字,儿臣不认得…”
静妃的目光落在书页上,突然浑身一震。她猛地接过医书,指尖微微发抖,就着烛光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冰续草生于北境雪山之巅,可解火寒之毒。”
静妃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泛黄的医书,凝神细读后抬头道:“这冰续草服下后,需十二个时辰内持续供血,且必须与小殊血脉相融。”她眸光渐亮,“当务之急,一是要找到冰续草,二是要找到足够多能与小殊血液相融之人,至少需三十人。”
萧景琰立即应道:“儿臣明日就去找蔺晨商议,去找冰续草。”
“好。”静妃颔首,眉宇间的忧色终于舒展些许,“如今既已找到医治之法,只要确保万无一失,小殊定能痊愈。”
“小殊一定会没事的。”萧景琰声音坚定,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
静妃忽然板起脸来:“你们快些回去歇着。如兰怀着身孕还这般胡闹,你这个做夫君的也不知拦着。这深更半夜的,若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如兰吐了吐舌头,轻扯静妃的衣袖:“母妃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
“回吧。”静妃摆摆手,声音却柔和下来,“小心些,莫要惊动旁人。”
萧景琰小心搀扶着如兰退出内殿。月光如水,洒在两人相依的背影上。静妃望着他们远去,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