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张后和玥如公主闲谈片刻后，琼儿用胳膊肘碰了碰玥如的肩膀。一脸恭顺的说道:公主，娘娘还在宫里等着您回去择选婚服呢。”来栖梧宫之前恭妃曾吩咐过琼儿不要让玥如公主在这久留。

“呀，怎么玥儿才陪本宫这么会子就急着回宫了呢”张后柳眉轻挑，佯装怒道。继而又将玥如拉到自己榻下檀木方凳上坐着。

“玥儿，这时光匆匆，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谈婚论嫁了。”而后又一脸慈祥的将玥如娇嫩的脸蛋搂在怀里。“以后回宫省亲时，要记得常来母后这坐坐。”

玥如用力的点点头，对于这个被保护的严严实实花朵而言，宫内有许多的可以被留恋的东西了。

“霏玉，把本宫去奉国寺求得白玉送子观音拿来。”张后捻指一笑，像舒展着自己花瓣的花芽。“你马上就要和王郎君成婚了，听说将这奉国寺的香火旺盛，很是灵验。”

说话间，霏玉双手捧着一个蓝绣锦盒走了过来，“公主，娘娘为了去求这个观音像，可是煞费苦心，后又亲自去寺庙将其请回来的呢！”

琼儿看了一眼玥如，心里虽然抱有一丝怀疑，但是迫于无奈还是不得不接受张后的贺礼。正欲伸手时，霏玉却将手一松。琼儿见状急忙跪倒在地，霏玉此举肯定受张后指使是有意为之，只是不知道这张后有何企图。

“呀，玉观音。”张后不禁大惊失色，慢慢的惶恐的神色继而变得凝重。“娘娘，琼儿姐姐不是有意的，请您原谅她的无心之失吧。”玥如说着跪倒在寿字地毯上。

“公主，这送子观音是保佑螽斯延庆，多子多孙的，琼儿姑娘这一打破……”霏玉内心窃喜脸上却一脸无辜相，似有责怨琼儿之意。

“霏玉，住嘴，难道你是说公主将来会子嗣单薄嘛！还不快退下。”张后扶将起玥如公主，略带着微笑:“行了，这观音像是本宫赠给你的，既然你都不予追究，本宫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可惜了这观音像。”

琼儿低垂着头，蹙眉思考着，这皇后到底要做什么，说她是故意可又没有刁难自己。

张氏半蹲着，用兰花指将瓷片拈起，一脸惋惜的样子。“母后，都怪儿臣不好，请母后不要为此难过了，碎碎平安嘛！”玥如看着张后弯身的背影有些恍惚。

“算了，我先把这个清理了，这个是圣洁之物，本宫要自己亲自动手。”张后一个不注意不小心将手腕割破，血液从白皙纤瘦的玉臂上涌流出来。

“母后，快，快叫太医。”血液染透了张后绛紫色的裙摆并不断的蔓延着，玥如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禁慌了神。

御医闻状，皆慌慌张张，匆匆忙忙的带着医匣前来，经过一番操作终于将伤口处理包扎完成。“娘娘伤口没有大碍，只要定时清洗，服药，换布条过不了几天就可以痊愈了。只是这个伤疤恢复的需要慢一点，先前太医院女院守曾留下一瓶玉女粉，娘娘敷用后即可痊愈。”

众人将栖梧宫围的水泄不通，僖嫔一脸迷茫的问道:“既然有神药，为何不快点拿过来。”

此时一个高亢嘹亮声音响起:“皇上驾到。”众人听闻皆下跪行礼，个个皆提心吊胆。还未进内房，便听见周黋略带怒气的用沙哑的声音:“怎么回事，我一下朝就听见皇后受伤了。”说着径自走到梨木床沿边坐下。

“陛下，你别怪旁人，是臣妾不好，也不知道当心点。”张后柔若无骨的依偎在周黋的背上。在周黋眼里张氏是一个体贴,贤惠但软弱的女人，无论遇到什么委屈她都愿意息事宁人。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她也是为了捡掉在玉砖上的碎片才不小心导致玉体受损的。”霏玉见缝插针的说道，眼角眉梢皆是算计。

“回禀父皇，都是儿臣的错。”玥如再也沉不住气，扑通跪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琼儿。“母后本来是想把白玉观音赠给儿臣做儿臣的新婚礼物的，是儿臣不小心将其打破了。”

“其实陛下这件事怪不得公主殿下的。”张后柔弱温婉的望着周黋的脸庞。

“母后你别说了，此事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打破了白玉像，母后也是虔诚所以才受伤的，还请父皇恕罪。”玥如知道自己父皇喜乐不显于人前，但是他生气的时候最喜欢摆弄着佛串，不断的数着佛珠。

周黋眼睛扫了玥如一眼，平静的说道:“这是你母后对你的心意，怎么如此不当心。算了，这次的事情朕和皇后都不予追究了，碎了就碎了吧。”

“陛下容奴婢说句胆大妄为的话，公主她不是不当心的人啊。此次那佛像好端端的碎地，娘娘她又不小心被割伤，一切一切皆有迹可循。为祈求公主平安喜乐，婚姻美满，还是请公主去宫外的奉国寺烧香祈福的好。”霏玉恭谨的说道。瞧着周黋盯着自己的阴翳的双眸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只觉得一股电击让自己身心都麻木了。

所谓做贼心虚，心怀不轨的人行事时就算骗得了任何人也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周黋收缩了因溢血膨胀的毛孔，“玥儿，不如待中秋宫宴以后，朕派人护送你去皇寺烧香礼佛。”他的眼神像一滩秋水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沉寂的黑夜雪山。

“陛下，臣妾闻得这礼佛需要前前三天沐浴焚香，禁食荤膳，而且要在前往佛寺的台阶上一步一叩首。”僖嫔见状上前提醒，却惹得周黋平白的生厌。

“来人，把库里的冰肌玉女粉拿来赐给皇后，皇后冰肌玉骨若是因此留下疤痕岂不是美中不足了?僖嫔，这奉国寺一共有999层台阶，公主年幼且从小娇生惯养如何可以经受的了这些，况且大婚在前还是罢了吧。”周黋全然无视僖嫔，若不是顾及她家中在前朝的势力根基，也许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深秋的夜，漫长又寂寥，絮儿坐在青石台上吹着木埙，悲怆的呜咽声让人感觉冬日即将来临了，一股浓浓的寒意直向心头袭来。天空的星星越来越闪烁，明月渐圆满，中秋佳节倍思亲。

“秋娘，你在这有没有记挂的亲人啊！”絮儿扭转身子看着身边一身素衣的女子。她和这里的所有人不一样，她好像不用穿指派的衣服，也不用带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面具，絮儿开始越来越怀疑她的身份了，她在这里一定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有啊，只不过她现在很需要我去救赎。”秋娘笑的很甜，可是秋天的天籁之音就算再悠扬悦耳也是悲凉之歌。

“不能见面吗？”絮儿说完若有所思的低头从鼻中冷哼一声。“若你有的选怎么可能甘于困在这黑暗的不见天日的地方。”

“”我知道这次要完成的任务恐怕很危险很艰巨，秋娘我怕死怕疼，但是我最怕的就是我妹妹的安危，我怕我死了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不知道会拿我妹妹怎么样。”说着眼泪一点一滴落在香罗鞋上开出一朵一朵小花。秋娘看着她伤心的样子第一次感觉有些动容，可能真的是仲秋将近，容易勾起人的思亲之情吧。

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我好想化成日月星辰守护在窈窕身边啊，就看着她平平安安的就好。我五岁那年的战乱我和妹妹与爹娘冲散了，从此以后我就立志一定要保护好她，可是未曾想如今是我连累她至此。小时候我和妹妹一起上山采蘑菇，我发生了意外她为了救我受了伤从此脸上都留下了一道可怕的伤疤，我这一辈子都是亏欠她的。”絮儿的思绪万千，内心深处似乎受了强烈的谴责。

“其实你想救你妹妹还有一个办法，永远成为梦律楼的死士和细作。”说着看着絮儿怔了怔，道:“不过你的价值也只存留在你完成任务前，你不够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死士，无论是外在因素还是内在条件。”

对于梦律楼来说，作为死士，视死如归的决心,高超的武功,出神入化的技艺胆略和智慧缺一不可。

“秋娘，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不管怎么样我妹妹都得死。”絮儿的脑袋一片混乱，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放心，只要你妹妹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我可以求主人放过他。”秋娘说着眼睛盯着絮儿的木埙，“但是我不想瞒你，这件事情有关大业，我救不了你，因为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如果你从什么地方发现蛛丝马迹，所有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絮儿惨笑一声，是了，她早就应该想得到是这样这样的结局，不过幸亏两个人之中还可以活下去一个。在秋季，月可满，人难圆。她拿起腰间的玉玦，暗想:窈窕，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即使姐姐不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