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看着眼前愤慨到有些语无伦次的黎阿姨,心底的疑惑愈发浓重.
闯红灯、酒后驾驶、行驶超速、肇事逃逸……任意几条加起来都可以认定驾驶员全责,为何……
他暂时按下了心中的疑惑,耐心地等待着.
“后来还是路人帮忙报的警,呼叫的救护车。只是结案时不知为何只判了大半的责任,说什么雪天路滑刹车失灵。赔了一些钱,对方只蹲了五年的牢。”
黎语冰的嗓音里夹杂着哽咽。其中的一些细节她再不愿多提。
胡不归也不好再揭伤疤,安抚了对方几句就沉默不语。
他凝望着昏睡不醒的贺经年,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原来平日里的坚强和倔强都是保护自己的伪装色罢了,真是个小笨蛋。
不知又过了多久,贺经年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
他的视野里一片黑暗。
周身是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贺经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凿出了无数个空洞,空洞全部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一群黑影如高低起伏的山丘将他环绕其中,混乱又冗杂地逐渐将他包裹、收紧、吞噬……
呼吸好困难。
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完全挤扁掏空了,甚至张开嘴就能闻到自己脏器满溢的鲜血的浓厚腥味。
天黑了吧。大概是。
好累...好想就这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只是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轻轻地呼唤着他。
不知又过了多久,明亮温暖的身影出现,朝他走来……
贺经年的睫毛又颤了颤。
来...救我。
我还没有看过海...我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还没有……回报她的养育之恩。
求求你,救我。
求求你,救...我
求你。
光影泯灭。
身影伸出了双手——将他拥入怀中。
“啊——”随着一声惊呼,病床上的少年猛地揪紧被单,睁开双眼。
“经年,你终于醒了!”胡不归已按捺不住喜与激动,脱口而出的就是他日夜期盼的人的名字。
只是在一瞬间的停顿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即将喷薄而出的关心与想望都咽在了喉咙里。
紧接着第二个如此激动的人便是贺经年的母亲,这绝不能怪她的迟钝,因为忧心贺经年,黎语冰将近一天一夜未眠,精神上无比疲惫。一夜白头。
“经年...妈担心死你了”贺母小心翼翼地抱着刚刚醒来的贺经年,泣不成声。
望着如此憔悴的母亲,贺经年的心中五味杂陈,黎语冰曾经乌黑秀丽的长发此时如同落了一层雪,斑白一片。
眼角的皱纹也不知是何时悄悄深刻,在似玉的容颜上留下烙印。
黎语冰小心翼翼地拥着他,仿佛拥抱一件易碎的珍品。她太害怕了。她差点再也见不到自己懂事又善良的孩子。
贺经年满腔的泪止不住地涌出来,他苍白干裂的唇翕张:“妈。”
至少我还有呼吸,
至少我的心跳未停,
至少我还能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