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身边有肖春生,是不是就不苦了。
离开大院的第六年,夏秋冬面临一些困难时,仍旧会这样问自己。
小时候住在胡同里的大杂院,邻居家有个哥哥,大她四岁,总是喜欢坐在院子里捧着本书,亦或是拿着笔写写画画。
每次看到她站在门口,都会笑着招招手,把她叫过来。
有时候他会夸赞她今天扎的麻花辫,有时候他会唱一首歌给她听,还有的是,他会指着本子上的诗问她读过没有。
夏秋冬记得最深的,便是那首《赋得古原草送别》---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哥哥叫春生。
他总是带着笑脸,谈论本子里的内容时,满是向往。
他说:
肖春生“秋冬,哥哥没办法给你解释梦想和理想有什么不同,因为对哥哥而言,只要想了,就是一定要去做的,理想是这样,梦想也是这样。”
夏秋冬没看过哥哥的日记,可她知道,里面一定装满了他的远大志向。
十二岁那年,十六岁的肖春生送夏秋冬上了火车,从此便是六年漫长分别。
起初两个人还凭着书信联系,小丫头藏不住话,在心里宣泄着自己对哥哥的思念,有时候话太多了,写着写着就变成了流水账,通篇的废话。
可肖春生总是会认真地看完,然后一点一点回复她。
两轮春夏秋冬,仅凭书信维持的联系也断掉了。
夏秋冬在春天收到了肖春生的最后一封信件,里面没有任何征兆,但从此往后她寄的每一封信都不再被回复。
同地址寄来了一封信,她原以为是许久未回应的春生哥哥,可没想到是他的家人告诉她春生已于三月份入伍。
夏秋冬紧紧攥着信纸,垂眸望向旁边打开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
我在靠近理想,梦想是靠近你。
她向来把春生哥哥当作榜样,追逐理想的这条路也不例外。
断了联系的第四年,夏秋冬十八岁,被招进了北京的电台进行播音工作。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六年间它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喧闹的街上响起清脆的车铃声,一群裹着大袄的男人骑着自行车穿过人群,为首的人有些熟悉,夏秋冬的目光跟随着他,尽管分别了太久,可他的名字还是脱口而出。
夏秋冬“春生哥哥。”
不知道他是听见了,还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在那一刻回过头来,却又很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她不确定地抬脚,迈上了与那群人反方向的路。
回到记忆中的胡同,夏秋冬在大门外站了许久,最后还是后退了一步。
又是那个清脆的车铃声,男人蹬着自行车,嘴里哼着曲儿,闯入夏秋冬双瞳之中。
肖春生望见前面的女人,小曲儿一停,用腿支住车子。
肖春生.“你找谁啊?”
夏秋冬紧抓着肩包的带子,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脸上是难掩的欣喜。
肖春生微微歪头打量着她,那双眼睛滴溜地转着,也没看出她是谁来。
夏秋冬“春生哥哥,是我呀…”
肖春生.“你是…”
看起来很尽力地在回想,也能看出来他好像确实没想出什么。
夏秋冬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尽管知道他们有六年未见,她的变化很大,可是看到肖春生想不起自己时,还是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