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和李沧海的第一个孩子是在春分那一日出生的,风雪初霁,冰消雪融。
李沧海由侍女婆婆安置在暖阁里,这场生产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只来的及看一眼孩子,便陷入昏睡。
西门家的下一代被交到了西门吹雪手中,这个软乎乎的小东西让一代剑神头一次生出了手足无措之感。
这便是他的女儿吗?隔着襁褓西门吹雪也能感觉到她轻软软,又彷佛重如泰山,他的心里有什么轻轻的挠过,像是剑尖划过梅花。
“夫人如何了?”西门吹雪问稳婆。
“回庄主,夫人无大碍,只是累的狠了,须得好好养着。”稳婆低眉顺眼的回答。
“嗯!”西门吹雪深深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儿,将她交给奶娘,他突然想练剑,只有练剑才能疏解此时他心中激荡情绪,那情绪称之为喜悦。
李沧海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胖闺女,也许是母女连心,在她看过去时小姑娘也睁开了水灵灵的眼眸,只一眼便看得她心头发软,李沧海轻轻柔柔的在女儿脸上拂过,脸上不自觉便挂上笑言。
“你醒了。”西门吹雪在母女俩醒来的一瞬间便注意到了,他站的有些远,剑客身上的冷意也许会割伤婴儿将嫩的皮肤。
有丫鬟听见动静走了进来,轻轻将李沧海扶坐起来,又有人端了鸡汤进来,李沧海眼神便不受控制的黏在那碗鲜美的汤上,竟是顾不上回答西门吹雪。
她太饿了,毫不矜持的将汤送进嘴里,鸡汤寡淡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却让她的肠胃得到了安抚,期间西门吹雪一言未发,静静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却是温和的。
小婴儿哼哼了几声,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她身上,奶娘利落的将她抱起来。
“她怎么了?”李沧海心疼的问道。
奶娘摸了摸她的小屁股才笑着回答:“没有尿湿,大小姐应当是饿了,夫人可要喂奶?”
李沧海忙伸手去接小婴儿,“自然。”软软的小姑娘让她的心也软的一塌糊涂,她要掀了衣服给女儿喂奶,手却顿住了,她看向西门吹雪,“你不出去?”
西门吹雪看着她淡淡吐出一个字:“不!”
李沧海有些羞恼,“你出去!”
“你是西门夫人。”西门吹雪道。
“却不是西门吹雪的夫人。”
“我只是忘记了,你却实实在在是西门夫人。”
李沧海哑然,“你何时变得这样厚颜?”
西门吹雪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李沧海恼怒的瞪他一眼,却不再赶他出去。
四月,山坡上的花开的很好了,两个年青人踏着春色悠然而至。
“陆小凤,你想到打动西门吹雪的方法了吗?”花满楼问,他穿着白衣,周身都是温和的气息。
“没有,但是也许他心情好,便答应了我的请求。”陆小凤嘴角噙着笑意,他大部分时候 都在笑,现在笑得却格外高兴。
“哦?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你猜?”
“我猜的到便不会问你了。”
“哈哈哈,”陆小凤放声大笑,显然他的心情真的很好,花满楼也被他所感染,原本就好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看来这件事,不只是让西门吹雪高兴的事。”
“确实事值得高兴的事,西门吹雪两月前喜得爱女!”
“那确实是让人高兴的事。”花满楼笑得更温柔了,新生命的到来总是让人开心的。
山庄门近在眼前,陆小凤停下来,“花满楼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陆小凤会这么问是因为花满楼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而西门吹雪练的确是杀人的剑,他们都是他的朋友,他却不会强求他们也成为朋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花满楼没有拒绝,“好。”
“你竟然答应了?”
“新生命总是值得欢迎的,不是吗?”
两个月小婴儿已经白嫩嫩的了,裹着大红的襁褓,可爱的不得了,俘获了万梅山庄从上到下的芳心。
李沧海陪着孩子在花园晒太阳,西门吹雪难得没有练剑,他在用木头削制什么东西。
陆小凤的声音大老远就传来了,西门吹雪两口子却半分没有迎接的意思,也许这就是朋友。
“两个月前,你的贺礼已经送过了。”西门吹雪对陆小凤道,小婴儿手上戴的银铃便是。
“孩子取名了吗?”陆小凤避而不答。
“......”西门吹雪沉默了。
陆小凤又看向李沧海,李沧海看花看草看花满楼,就是不看陆小凤。
“你们两位父母可真是......”陆小凤说着眼睛一转,“我取一个如何?”
“不必!”西门吹雪拒绝,“你所为何来。”
“西门吹雪你真是不可爱!”
听见这话李沧海倒是笑了,“西门吹雪的可爱在于他的不可爱。”
“......”陆小凤&花满楼。
陆小凤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西门吹雪,我要求你一件事,你会答应吗?”
“不会!”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陆小凤说着话看向的却是摇篮里自顾自吹泡泡的小姑娘。
“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也许是因为陆小凤是他的朋友,也许是喜得爱女,西门吹雪意外的好说话。
“哦?你要我做什么?”陆小凤问。
“只要你剃掉你的胡子。”西门吹雪说。
“噗~”李沧海没忍住笑出声,花满楼也笑了,陆小凤在一群损友看笑话中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李沧海和小女儿一同陷入沉睡,吐息均匀和缓。
有黑影轻飘飘的落在了房中,隔间的侍女们呼吸声在这黑夜里越发沉重。
李沧海豁然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她利落的起身,将女儿西门春熙当在了身后,这是西门吹雪临走前定下的名字。
“你是谁?”
来人眼中闪过讶异,却很快变得狠厉,“来杀你的人。”
“为何杀我?”冷空气激得李沧海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粒粒疹子,但是她的声音异常得镇静,而她的手,已经摸到了枕头下得金属物件。
“你的丈夫管了不该管得闲事。”来人还有闲情解释,对面的女人,如花般柔弱无助,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待会他手中的剑划过他喉咙得景象,不过也许可以将她活捉,说不定价值更高,毕竟是剑神西门吹雪的夫人。
可是下一瞬有银光在暗夜里一闪而过,他只觉得心口一凉,热意一点点从那点处消散,他甚至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已命丧黄泉。
尸体倒下的声音惊动了院子周围的守卫,呼啦啦进来三四人,而隔间得侍女仍旧睡的香甜。
“夫人,这......”带头之人是个面容黝黑的中年人,他是李沧海嫁入万梅山庄时李家给的陪嫁,名唤李石果。
在他得映像里小姐是个温婉较弱的女子,当时小姐要加入江湖人家得时候,他还以为老爷病糊涂了,但地上冷冰冰的尸体昭示着她家小姐并不柔弱,柔弱的人可杀不死青衣楼的杀手
“无碍,你们将尸体处理了吧。”李沧海冷冷道,她的后背已是冷汗涔涔,但她并不害怕,她的女儿被她保护得很好,粉嘟嘟的小脸恬静安然。
“究竟是谁要对付万梅山庄?”李石果不解,姑爷西门吹雪虽然是个江湖人,但他出门的次数太少,结下的仇家也都是亡命之徒,并无亲缘纠葛,夫人更是个弱女子,怎么会有人前来刺杀。
“他们要对付的不是我,而是陆小凤!”李沧海细细给女儿将被子理好,另一手中的金属物件却还是被牢牢地握住。
“陆小凤?”
“早就听闻,陆小凤是个爱惹麻烦的人,果然不错。”李沧海语气里有淡淡的笑意。
李石果有些摸不着头脑,“您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李沧海说着话语气却又冷了下来,“只是那些人不该惊扰到小春儿。”
李石果还未说话,屋外突然传来喧闹声。
李沧海利落的将女儿抱起来,她已经看到远处火红的光芒照应到窗棂上,“发生了何事?”
梅伯第一次不顾礼节跑了进来,“夫人,着火了,从材房那边开始的,今夜风势不利,火马上要烧过来了,您随我们躲躲。”
“倒是好狠得手段!”李沧海说着,手下却不停,将女儿用被子裹了,在一帮人的拥簇下离开了。
身后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人影绰绰,给这无边的黑夜平添许多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