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少年时代

向来冷静处事的白舟在同事的印象里一改往日的模样，变得支支吾吾，紧张得像是立马就要赶赴考场的高考生，脸颊回升起当年的青涩。

魏霖早已看穿，左手托住右手的手肘，右手拢拳抵在下巴，眼神意味深长，语气却是不起波澜的静谧:“白老师，我也没说啥，你在紧张什么呢。”

“紧…紧张？没…没有吧，呵…”话间，白舟僵硬地抽了两下嘴角，手习惯性地去扶镜框，指背却碰擦到一股燃烧着的热浪，瞬间灼烫了指尖，那颗心狠狠地漏了半拍，不知该如何解释当下令人拘束的尴尬。

她倒是没追问，轻轻瞥了眼坐在床边的洛织，还想叮嘱几句，却被桌上的手机打断，她立时接起:“请讲…嗯…知道了…”

没多时就挂了电话，抬头看着白舟，神情凝重了起来:“操场那边又有孩子受伤，我得去看看。”

“嗯，您忙。”

“真是的，一点小毛小病都要我出马，娇气…”魏霖一面收着医药箱子一面忍不住吐槽两句，看了眼白舟，然后朝桌上的药瓶努努嘴:“回去记得给他敷药后还要用冰袋冷敷十分钟。”

白舟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目送她离开医务室，白舟不禁松了口气，径直走向洛织，看着眼前的小孩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低垂着脑袋，一副认错的诚恳样，白舟忍不住心疼:“吱吱，我送你回教室吧。”

洛织没吭声。

白舟诧异片刻，俯身看下去，小孩的眼睛仍是闭着的，像是睡着了，他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吱吱？”

板瘦的肩头往后推了下，很快又弹了回来，洛织把脑袋往胸膛压了压，紧接着，一丝丝幽微的抽咽溢了出来，连同那肩膀都是抖的。

“怎么了？吱吱？”

“舅舅…”他抬起头，闭着眼，微微蹙眉，可怜巴巴地抽泣道:“我是不是再也…再也看不见了…”

白舟故作生气地瞪眼:“瞎说什么呢，快睁开眼睛看看。”

洛织摇头:“不，我不敢。”

他害怕自己的眼睛从此再也看不见世界的斑斓，再也看不见舅舅的音容笑貌，再也…

而白舟自然是明白洛织的担忧，语重心长地说:“只要你的眼前仍有色彩，就不会看不见。”

“嗯？”有点深奥，洛织不太懂，于是就歪着脑袋，凭熟悉的气息感受到白舟正站在自己的眼前。

“你现在闭着眼，眼前有看到什么吗？”

“橘色。”

“那是阳光的颜色，不妨睁眼看看？”白舟耐心引导。

洛织闻言，咬了下唇，双手下意识地去摸索着白舟，不多时，就擒住了那双浑厚的大掌，此刻只有白舟掌心的温度才是让洛织心定的筹码，随着眼帘的缓慢掀起，眼眶被挤压的痛觉也就越深。

洛织吃疼:“嘶…”

但他还是清晰地看到白舟高耸的身影立在自己的视野里，无比清明，顿时舒了口气，小心脏突突直跳。

白舟看着那渐渐扬起的嘴角，不由跟着笑了:“感觉怎样？”

“我能看见了，能看见了！”

“回去以后我帮你冷敷一下，这样会好得快点，”白舟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小药瓶，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蹙:“我先送你回教室，然后我去找一班帮你讨个说法，必须让他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