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梦见死后的茫茫岁月，像被关押在无望的黑暗之中，人间的一切逐渐模糊，对于世间的爱恨也一并淡泊了。

人死了，就像走出了时间，再活一次，他本能的趋利避害。

遗忘，不是因为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

在江澄离开后，魏无羡便醒了过来。他死死地抓着蓝忘机的手，却在睁眼看见他的那一刹那松开。

“魏婴……”蓝忘机见他醒了，脸上立刻浮现出喜悦，但又在察觉到他松手时有些失落。

“江澄呢……”魏无羡的嗓子有点哑，语气中充满了失落和无奈。

他明明听见了江澄在说话，为什么走了？

“走了。”蓝忘机淡淡道。

“他……没事吧……”魏婴道。他攥紧了拳头，一缕灵光顺着手臂游走。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灵力在顺着脉络游走，伤口处温热酥麻，是灵力正在修复肌肉与脉管的断裂，这种感觉很是久违，不过他能感觉到，这不是他原本的金丹，而且也不是金丹，只是一个替代品。

尽管如此，他心中还是焦灼不安，出于潜意识的，他知道移丹之事总有代价，若不是他，那这代价也一定是被江澄承担了。

蓝忘机站起身来:“你心里若顾念着他，我并非不能忍受……”

魏无羡沉默片刻:“抱歉……”

蓝忘机冷淡道:“你若真爱他，怎么会不记得？又怎么会和我在一起，你只是看他可怜，一时愧疚。”

魏无羡神色一禀:“不是！”

他不是可怜……但的确心有愧疚。他亏欠了江澄太多……

蓝忘机定定的看着他，无言良久:“那我呢？”

魏无羡说:“蓝湛……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喜欢过你……你对我很好，可是，如果我记得的话，我一定不会离开他。”

蓝忘机听后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人到多情情转薄，罢了……”

江澄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回到了莲花坞。

他想要坐起，想动却觉浑身滚烫无力，魏舒便扶着他坐起身来，在背后垫了软枕。

他的脸烧得红扑扑的，嗓子也烧得生疼:“我怎么了……”

“宗主，你发烧了，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晕倒了。”魏舒将毛巾拧干了水，又敷到他的额上。

江澄醒来之前便觉整个人像闷在火里烤，醒来后亦是没一处舒坦，屋子里烧了炭盆，热气催得闷，发不出汗来，更是呼吸都难以为继了。

“先生说宗主的身体太过虚弱，只有这样烤着了。”魏舒道。

江澄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道:“灭掉。”

“但……”

“灭掉。”

“是。”

炭盆熄了之后屋子里的温度渐渐冷下来，然而在这天寒地冻的岁末，魏舒却隐约闻到一股炎炎夏日才会有的荷塘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