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随着江澄出来,门廊外下着大雪,寒风几乎冻裂了骨头。 “连你也没有办法了吗?”江澄直勾勾地看着他。“算我求你,救救阿凌。” 他总是那样执着的。 “江澄。”魏无羡抬起头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救他?阿凌是师姐的孩子,如果我有办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会救的。”他看着江澄怔怔地,有些欲泣的模样,又道:“江澄,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魏无羡顿了顿:“你要振作,别忘了,还有云梦江氏……”
江澄张了张口,看着他冠冕堂皇地说那些话,尽管自己知道,他说的都没错。 可是他仍然感到心寒。 他知道什么呢?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甚至不明白金凌对他意味着什么? 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呢?在他眼里金凌算什么呢?他能为金凌心痛几分? 如果他知道金凌是自己儿子,又会是什么态度? 江澄的心渐渐的冷了,如同被冰雪浸润,甚至,已经冷得麻木了。
魏无羡不明白他的目光为什么一瞬间变得陌生,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他的眼神中出现过谴责,最终却像化成了冰水,只剩他不敢深究的心寒。 江澄微微扯动了嘴角:“用不着你提醒我,云梦的事,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江澄转身欲走,魏无羡突然叫住他:“江澄……” 江澄回过头来,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魏无羡嗫嚅,他只是突然想到,金凌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了。 “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找一个天乾?” 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两人面颊,他们直直的相望,却像隔了海角天涯。
江澄听到这句,只觉得世界上最好笑的话也莫过于此,可惜,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时间在两个人的眼神中凝固了很久,江澄也没有要开口的样子,魏无羡突然后悔问这句话。可是在江澄长久的无言相望中,他的心却被一根线提了起来。 总觉得,自己该知道答案的…… 可最终,什么也没有。 江澄转身进了门。 徒留下魏无羡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门外。 “魏婴。” 不知蓝忘机是何时出现的,喊了他两三声像没有听见一样,最后才把目光转向他。 蓝忘机心里有些不安,很少见魏无羡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了,是不是那江澄又说了什么? “蓝湛,我……”
今夜似乎很长。
江澄坐在金凌的榻前,将毛巾拧干了水,把他身上出汗的地方擦了一遍,又塞进被子里。
“舅舅……我做了一个梦。”金凌说。
“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小时候你陪我放风筝……线断了,风筝飘走了……”
“……嗯,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金凌说。
“那你也会像风筝一样飘走吗?”江澄抚摸着他的脸,冷冰冰的,像是一个瓷器。
金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像是很困倦一般闭起眼睛:“舅舅……你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就不会为我伤心了……”
“阿凌,你就是我的孩子。”江澄说。
有些话,今夜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他不希望他的孩子至死也还是个糊涂鬼。
“这样啊……难怪……”金凌轻声说。“我小时候就觉得……舅舅就像娘亲一样……”
“阿娘……”金凌微闭着眼,细弱地唤道。
江澄浑身一颤,一滴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阿凌不会变成风筝……”
“因为……”
“阿凌还有重要的人……”
“他一个人……很寂寞……”
江澄没有想到,事到如今,连孩子,都放心不下他,舍不得踏上幽冥。
江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金凌的脸上倏忽间划过一滴泪水,然后他咳了一声,嘴角又溢出鲜血。
“阿凌!”江澄用毛巾给他擦去,但越来越多的血涌出来,口腔里和喉咙里都是血,随着每一口呼吸涌上来,这样仰躺着血流又往喉管里去,更加重了他的咳嗽。
江澄被他吓得手忙脚乱地,把他头侧向一边,一块白巾染成了红的,江澄封住他周围的穴道,但都不管用,他急得吼道:“来人,快来人!魏无羡!”
都说人在最害怕的时候喊出来的是自己最爱的人的名字。这么多年江澄也一个人过来了,这说明他不是少了魏无羡就不能活。可是在眼看着孩子快要不行的时候,他还是希望魏无羡能在他身边,否则他可能会直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