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健次469%情感

　　帮13栋的独居老工程师维修仿生猫，替22区的小学生更换机械臂并报修，16栋的面包店太太提了机械零件被盗的工单，犯罪者是上世代的劣质人工智能——它仅存的自主意识是修补自己残破的躯壳。

　　还有些无关紧要的记录，让两个混迹游戏厅的青少年重归于好，请建筑所的工人喝了一瓶麦酒心疼了三个晚上，还有——“带新来的治安官熟悉街区”。

　　躯体中央的位置传来未名的知觉，像是你曾看到防护罩外暗物质吞噬星辰后留下的粘稠的、不会反射光而不可探知底层的黑暗。你大口大口的呼吸，似乎觉得气流能够扑散化不开的迷雾。

　　最近一次发作是在储藏室发现了一瓶包装好的麦酒，储存在狭长的深色容器中。

　　你愣愣地注视着。

　　那种知觉又一次像潮水一样涌来，你的手指松开，瓶身滑落时没有发出掉在地板上碎裂的响声，一只修长的手伸来将它稳稳托在手中，在你未察觉时檀健次来到你身边，他低头看了看瓶身的刻字，说：

檀健次“这款酒强调麦芽香气，要一起试试看吗？”

　　这是你们第一次并肩坐在公寓客厅狭小的沙发上。

　　虚空中的影像呈黑白色调，在当下金属城市光怪陆离的色彩当中显得太过落后。在此之前你从未想过自己会放弃执行日复一日的巡逻而是跟一个算不上相熟的男性看上纪元的“电影”，那时的人们穿棉质的束腰裙，使用简陋而缓慢的双轮交通工具，佩戴碳元素单质晶体作为身份的象征。

　　画面停留在公主回眸时的微笑上。

　　不知不觉那支酒被你喝下了大半，然而比起老治安官每次品尝时的飘飘欲仙，你并没有发现这种液体的特殊之处。用具体数值来将脑内多巴胺分泌可量化，如果是老治安官此时此刻应当被定义为无限趋近于10，而对于你自身的个人感知当中，数值没有分毫的波动。

　　于是你偷偷侧过脸去看檀健次。

　　也许是酒精的浸染又或者是在这种难得的休息时间，他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而慵懒，黑白的光影落在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线条。

　　也许是察觉身边的视线，他抬起眼，恰好对上你探究的眼神。

　　他唇角略微有些上扬，轻声问，

檀健次“治安官小姐，在想什么？”

　　你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苏凛夏“没什么，我只是不能理解古人的一些脑回路。”

　　他笑意更深，

檀健次“有什么想跟我分享的吗？”

　　你“嗯”了一声，将电影剧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慢吞吞地开口，

苏凛夏“买凉鞋、剪头发、吃冰激凌，在陌生的国度共度时光，乃至这份被数代人传颂的情感本身，我全都无法理解。”

　　檀健次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你，你这时发现你们凑得很近，他的呼吸声轻轻落在你耳边。

苏凛夏“当然，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情节了，现代的人类应该已经很少会为这种事务浪费时间。”

　　你将视线转向虚空中的图像。

　　檀健次好像轻笑了一声，又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

檀健次“人类的局限大约如此，在进化过程中，情感应当被淘汰。”

苏凛夏“可是我觉得很不舒服。”

　　你突然说。

檀健次“什么？”

苏凛夏“在胸椎和肋软骨中间的位置，”

　　你在身前比划着，向他描述，

苏凛夏“我时常有种器官停止运行的错觉，像是……”

　　你歪了歪脑袋，

苏凛夏“像是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