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逝烟火太匆匆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面喝醉了多危险，这要是碰见坏人怎么办，你也是，怎么就由着她喝呢”，我一阵眩晕慢慢睁开眼，就看见佟家儒在絮絮叨叨指责栀子，我吃力的坐起来对他说：“佟老师，你别怪栀子，是我自己要喝的”

    栀子委屈的站在一旁，我见了自然来气，于是继续开口对他说：“这栀子姑娘以后就是你媳妇，夫妻之间说话要相敬如宾，相互尊重，哪有您这么劈头盖脸的说一顿了，好歹您也读过圣贤书，怎么这点道理不懂”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佟家儒这才闭上了嘴，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栀子好像有人背我回来的，我想着她身量比我纤细，应该背不动我，栀子犹豫了一会，说：“是……是那个特高课的东村敏郎”

    “唉，怎么是他啊”，我摸着还有些许发胀的头

    佟家儒看到黑川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就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他无奈的对我说：“整个上海滩也就只有你敢敲诈特高课课长”

    我还嫌买的不够多，栀子这辈子就结这一次婚，我恨不得把整个商场都搬回来，这个酸书生，自己没多少钱，我这是在变相的帮他还埋怨我，竟然让我把剩下的上林赋抄完，栀子有心想帮我却被他无情的赶走了，我被关在院里，从醒来一直到傍晚时分都没停下来。我觉着除了东村敏郎，遇见佟家儒也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我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我好想出去啊”，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一直抄到栀子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我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打开窗户打算吹吹风，忽然就看到了一个人——佐藤信，他又出现了，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朝瑰临死前就说过日本人到处在抓他，怎么这时候还敢出现在这，佐藤信跟风一样又跳进了我的屋内，这次我没有惊慌，把朝瑰的话跟他叙述了一遍，没想到佐藤信轻蔑的笑了一下，说：“特高课又怎样，东村敏郎抓不到我”

     听完他的话我觉得真是越来越轻狂了，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抵得过那么多人呢，我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他看到我很困倦的样子，不解的问我：“有些时日没见，小格格怎么这么没精神气？”

     我耸耸肩对他说：“谁让我讹了东村敏郎一大笔钱呢，这不，被那个酸书生又罚抄书了”

    佐藤信突然皱起了眉，问我：“他又来找你了？”

     “是一个叫栀子的姑娘要结婚了，我就去陪她去置办了点东西在商场碰见了”

    没想到佐藤信听了我的话突然沉着一张脸对我说：“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说着上来就要拉我，他继续开口：“你想起了从前种种难道不痛苦吗？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只要你看到东村敏郎一次，你就会痛苦一次，不如随我离开”

    我一下把他甩开，并对他说：“你这人好奇怪，怎的三番五次要我跟你走”

    接下来他的话更是让我震惊不已，他说：“小格格，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当初你嫁给东村敏郎的时候我就想把你带走了”

    我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甚至觉得他是不是脑子不清晰，指了指自己，说：“你喜欢我？你开什么玩笑”，这话太不可信了，从前我都不认识他，更没见过，何来的喜欢我，耍人这么理所应当的嘛

    “我没有开玩笑”，他一脸认真的说着，“在东村府我们见过，只不过那时你没有注意到我，后来你嫁给了东村敏郎，我才把这份心意藏在心里，可如今你们已离婚，我才敢说出口”

   我此刻感觉自己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半天说不出话来，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他见我这般反应，又上前了几步，许是离的太近，我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突然他伸手抱住了我，我本能的要挣扎开来，可我越挣扎，他抱的越用力，我着急的对他说：“你放开我，我要喊人了”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对我说：“你就跟我走吧，我要做你的丈夫，一生爱护你，不叫你受委屈”

    这是哪跟哪啊，我才不要你做我的丈夫，莫名其妙，玩人也不是这么玩的

     我被他禁锢的太紧，渐渐的就没了力气，只能先哄骗着他说：“我答应你便是，不过得等到栀子结完婚”

    听完我说的话他果然松开了我，我摸着酸酸的手膀，很自然的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瞧着我不肯挪开视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晚上我就带你悄悄离开”

     我随意的点点头，先哄住你再说，他身手那么好，硬碰硬我肯定吃亏，又不忍心真喊人引来日本人，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继续凝视着我的脸，惆怅的说：“突然用这种方式向你表明心意倒把你吓着了”

    “是挺突然的”，我转身看了看月色，“你赶紧离开吧，我要睡觉了”

    他还是那样瞧着我，半晌不做声，我也不看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退了出去，我关上窗，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一夜我睡的迷迷糊糊，像是做了个浅梦又想不起梦里的境遇

      天刚亮我就赶紧起来随佟家儒去迎栀子进门，我兴冲冲的穿好衣服，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中式婚礼呢，这等热闹岂是能错过的

   栀子是从苏姨家出门的，佟家儒特意找来了一顶花轿，迎接栀子时在平安里周围象征性的走了一圈，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本来一天顺顺利利的过去了，到了晚上新婚夫妻挨桌敬酒时，魏中丞中学的阿派老师突然煽动周围众人指着我就说我跟日本特高课关系暧昧，又把我曾经与东村敏郎是夫妻的关系给说了出来，虽然苏姨他们知道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但其他人并不知情，只见人群一片骚动，阿派继续说：“爱新觉罗家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老太后在世时签订了多少丧权辱国的条约，如今倒好，他们家的后代还嫁给了日本人，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帮着日本人残害中国人”

    我听了这些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是太冤枉我了，半天只哭着吼了一句：“你们胡说八道”

    可架不住阿派的那张嘴，他继续说道：“你跟那个特高课课长是夫妻这是事实吧，你们大家也都看到了，连带着佟老师几次进特高课都能安然无恙的出来，难道跟你这个妻子无关？”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无力的跟佟家儒苏姨还有栀子他们解释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她们安慰我表示相信我的为人，阿派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这时顾苌北突然站了出来，一把搂住我对着众人说：“她跟特高课早就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早就订下婚约，现在金显毓是我的妻”

    话音刚落，我不由得大大一怔，转头看向他，顾苌北只是小声嘀咕让我安心，现场也陷入了一片沉静，苏姨也应声说：“对……对啊，我就是媒人，我可以作证”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收场的，只知道好好的一场婚礼因为我被弄的乱七八糟

     宾客都走后，顾苌北拿出像是早已写好的婚书交给我，为了不让我再受他人指指点点，苏姨她们都提议我们做个协议夫妻，顾苌北说：“这是我早已准备好的，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我只是想单纯的保护你”

   我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其实我想的是如果平安里真容不下我，我可以离开这，不用大费周章的还连累他，所幸顾苌北在众人面前说让我考虑清楚再给他答复，这糟糕的一天算是过去了

     夜里我跟囡囡挤在一张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小姑娘安慰我说：“毓姐姐，别难过，我们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呢”，我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说：“囡囡先睡，姐姐出去想透个气”

     我起身下楼后，就听见一阵阵哭泣声，像是佟家儒的声音，我走近听了个仔细，：“栀子啊，公瑾，我最喜欢的学生，被汉奸出卖给害死了”，我整个身体僵住，后面还听到是特高课亲自验的尸

     我脚步沉重的往门外走去，不由得想起白天阿派说的话，或许真因我的到来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我默默的哭了起来，今天是欧阳公瑾那以后呢，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不自觉的往特高课走去，我要亲自问东村敏郎这事是不是跟他有关……

    大门口我一脸平静的跟站岗日军说要求见东村敏郎，可他们却放我进去了，我什么也没想，慢慢的走近他的办公室，门口一个守卫都没有，不久他就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我后高兴地把我抱在怀里说：“格格，我们回日本吧，这里所有事情都了结了，我刚刚提交了……”，他的话戛然而止，松开了手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又低头看了一眼插进胸前的匕首，眼里尽是不解，愤怒，甚至是质问

    “为什么”，他声音颤抖的问我

    我冷漠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哭了，哭着问他：“欧阳公瑾，是不是你干的”

    我心里默念着，只要你说不是，跟你无关，我也不至于加深对你的恨，可连这点幻想都破灭了，他恶狠狠的对我说：“是又怎样，你跟他交集寥寥无几就这么关心他的死活吗？”，他的质问声音越来越高，同样的位置被我扎进过两次，这次他像是彻底被激怒了，带着某种对我的痛恨要把我撕碎一般，我哭的全身发抖，办公室里安静的可怕，他用布满血丝红透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就这么一直看着

   最后他转过身冷冷的说：“你走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特高课的，只觉得胸口堵的慌，突然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拼命的往外涌，我张了口一股鲜血往外喷出，然后我的身体直愣愣的倒在地上，迷糊中感觉有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