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识

“我的花啊，都死了”，我看着院里死的差不多的花无奈的蹲下身来，佟家儒走进来笑着说：“其他倒也罢了，海棠可是最难养活的，得仔细着”，我决定过些时日再去趟花市，还就不信了我连花都养不好吗？？？？

    “佟老师，顾苌北也是你们学校的国文老师你知道吗？”我给剩下的花浇上水突然想起了那个容易脸红的少年，自从出院后就没再见过他

   “那个小孩子呀，太害羞，第一节课愣是半天憋出几个字，底下学生再一起哄更是把他吓跑了，校长气的胡子都快飞了”，佟家儒笑着摇摇头，我一听也乐了，我记得他说自己目前暂住在霞光里，他叔父空置的房子，我丢下水壶便决定去找他

    来到弄堂门口，霞光里在哪，我看见关大刀没出车正好去问他吧

    “关大哥，你知道霞光里在哪吗？”，关大刀坐在车前发呆被我突然的声音倒也吓了一跳，：“是显毓啊，霞光里……由此向东过三条弄堂便是了，我估计你也不熟，我带你去吧”，我开心的应允，跟在他身后跺着小步伐一跳一跳的，我还得当顾苌北的学生呢

    关大刀把我送到目的地后就离开，我敲了敲大门，没一会顾苌北就打开门看到我之后先是惊讶随后赶紧让开道迎我进去，房子不大但也显得干净整洁，我一看这院子比佟家儒家更有多余的地方种花，这个酸先生真够穷的，还不愿意要我的金砖，最后我好说歹说这是我住在这里的租金这才肯收下

  我问顾苌北  “以后我就叫你小北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上课呀”，顾苌北却说：“最……最近不去了吧，学生都……笑话我”，我看他文文弱弱的样子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样，你把课文拿来，你站着，我坐着，你现在就给我上一堂课怎么样？”我偏要把这个阿斗给扶起来，顾苌北咽了口下口水慢悠悠的问道：“我……我怕讲不好，不过我可以试试，你不要介意就好”，我高兴的搬来椅子端正的坐着，：“你只管大胆的讲，加油哦”，我俏皮的抬起握紧的拳头给他打气

      顾苌北磨磨蹭蹭的拿起课本，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同学……们，请把课本……课本翻到第121页，今天啊……咱……咱们来讲一讲抗金名将岳飞的故事”，我坐在椅子上听到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没敢笑出来怕惊了他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傍晚时分，顾苌北一遍遍的练习讲课的过程，虽不如佟家儒讲的那么生动有趣倒也流畅起来，他还很年轻，以后的路会越来越好

     结束的时候顾苌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问我：“金显毓同学，你觉得为师这回可以出师了吧”，我拍拍手凑到他前面，：“顾老师的课很好，我下次还要在听一次”，顾苌北看我靠的太近一时紧张的眨巴着眼睛，又结巴的说道：“好……好”

      我笑他，：“顾老师，你的脸怎么又红了”，说完我就离开了

    第一次来霞光里我忘记了来时的路线，顾苌北出来说要送我回去，结果他对上海也不熟我俩就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瞎走了好多冤枉路这才来到平安里

     弄堂里我突然看见好多日军端着枪在佟家儒家门口，我一惊，赶紧跑上前，只见东村敏郎罕见穿着军装走在佟家儒身后，军装的规格像是又升了一级，：“佟老师”，我大喊一声，两个人同时看向我，东村敏郎嘴角动了一下，：“毓儿你在家看着囡囡，东村同学要请我去喝茶，我一会就回来”，佟家儒笑着说，可我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苦笑

    我刚想开口，屋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你们放开佟老师”，我一看是苏姨的侄女栀子姑娘，她一向胆小不爱说话今日竟然当着那么多日本人的面出面阻拦，可佟家儒像是生气一样冲她发脾气，：“你来干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赶紧走”，栀子还是被眼前场景吓住了站在一旁摆弄着发尾

     佟家儒被带走后，我回头示意顾苌北赶紧离开，众人散去后，我就带着囡囡不安的等待着，盛夏的夜晚比白天要凉爽一些，知了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着，听的我心里一阵阵烦躁，还是去特高课看看吧，我找来栀子请她陪着囡囡，自己便往外走去

    “显毓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怎么出来了？”

    弄堂门口遇见关大刀，他见我身上还裹着睡袍披头散发就出来很是诧异，：“关大哥，佟老师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想去特高课看看”，关大刀大概是听到特高课三个字立马附身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佟老师还没回来？要不我陪你去吧，我也担心他”，这敢情好，我也没拒绝，便坐了上去

    上海这个城市是没有黑夜的，车辆的喧哗和路灯无边的耀眼把关于回忆遗忘在了狂奔不止的时光里，我单手撑着额头，思绪混乱，关大刀一边拉着车一边问我：“姑娘啊，自从你来到平安里，这里的烟火气息反而增添了许多春花秋月艺术气息呢”，我一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关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关大刀大概也看到了我在佟家儒家院子里种了许多种不同的花，朴实烦闷的弄堂里倒也显得新鲜，难怪上次苏姨笑话佟家儒多了一位种花租客

   车不知不觉就听到了特高课大门前，东村敏郎可真会选地方，诺大的医院就这么变成冷血恐怖的特务机关，真是大大的讽刺，我看着坐落在黑暗中这处庞大的建筑物，不由得心生厌恶，我来到站岗日军处用日语跟他交流，才得知佟家儒一直没出特高课，就在我好奇这些日军今日态度怎么不像上次那样恶狠狠的，便看到阿南走了出来

     阿南跟我一般大，6岁那年就跟着东村敏郎来到北京，他也算是我与东村敏郎爱恨情仇的见证者，肃亲王府被灭想必他也知情吧，北京的家没了，嫁到日本无依无靠，唯一的阿言又死于非命……想到这我冷眼盯着他，阿南看到我这般眼神闪躲开低着头开口道：“格格，东村课长知道你会来，请您进去”

     我想开口就被关大刀抢了先，：“她一个姑娘家的不适合进去”说着突然拿出菜刀挡在我身前

    站岗两边的日军看到这场景立马举起枪瞄准我们，我赶紧拉住关大刀：“关大哥，快把刀收起来，我不进去，我们就在门口等着”

    阿南呵斥他们也放下枪，今日我打算不接到佟家儒就一直在特高课门口等着，说完我低头看向地面来回踱着步，阿南欲言又止站在原地，气氛一下子降到了零点

    又过了很久，佟家儒终于脚步沉重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东村敏郎，我赶紧上前发现佟家儒额头冒着许多冷汗，脸色煞白，我担心的问：“佟老师，你怎么出那么多汗，他们对你用刑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佟家儒推了推眼镜，：“没事没事”

     我不信，东村敏郎如今是侵略者身份，从前跟他父亲灭我肃亲王府满门时是那样决绝，怎么可能放过佟家儒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呢

   东村敏郎走上前，我拉着佟家儒向后退了一步，他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死盯着他的眼睛，可他只淡淡说了一句：“夜里凉，早些回去”，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