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中。
皇后夜半惊醒,冷汗湿透了杏黄色的薄衫。
剪秋听见动静就醒了,轻声问了句。
剪秋娘娘?
皇后还在噩梦中未缓过神,深吸了两口气才哑着嗓子道。
皇后本宫,梦见了弘晖。
她语气凄凉悲怆,剪秋愣了一下,也觉得难过。
她伺候皇后娘娘那么多年,眼见着她从侧福晋走到皇后之位,一路荆棘满布,可只有弘晖阿哥是她最痛苦的记忆。
再痛的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可宫中女子每次怀孕都会提醒皇后重新撕开这块伤疤。
就像是这次,富察贵人有孕了。
剪秋不知道皇后为什么一定要在秋狝的时候特意留下来,因为她觉得皇后并不稀罕富察贵人的这个孩子。
然而现在,容不得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能在朦胧的夜色中伸出手握住了皇后的手。
这一刻,能够抱在一起取暖的只有这对主仆。
剪秋娘娘,阿哥最聪明孝顺,只盼着您高高兴兴的。
皇后在这样的黑暗中仍然望着床帐上绣满的瓜瓞绵延的图案,只是这样好的意头没有给她一个长大成年的阿哥。
齐妃那么蠢,偏偏养大了弘时。
皇后是啊,弘晖若是长大了,不知道要比弘时聪明多少。
即使只是秋日,景仁宫也已经早早点上了炭盆,可她却觉得被子里冰凉彻骨,整个人都被冻成了一块冰,只有剪秋的手是暖的,仿佛告诉她自己还是个活人。
剪秋怕她伤心,又不知如何劝,只好担忧的叫了声她。
剪秋娘娘……
皇后罢了,睡吧。
伤心说的多了,她自己也觉得无趣,索性翻了个身又合上了眼睛。
只是这一觉睡得也并不稳当。
她像是梦见了华妃,张扬热烈的从前,和现在这个人判若两人。她狰狞着冲自己扑过来,说是自己害得她终身不孕,她说要弘时登上皇位,杀了齐妃,好她做皇太后,必定要杀了自己。
等醒过来的时候她却忘了大半,只是梦里残存的恐惧还在。
然而她这辈子。
债多不压身。
想到这句话,皇后轻轻的笑了起来。
皇后剪秋。
剪秋近前打起帘子,领着一众宫女伺候她洗漱梳妆。
除了面色苍白之外,她并没有显露出昨夜惊梦的痕迹,反而笑着和剪秋说了两句话。
等用完了膳,她才极其悠闲地吩咐江福海进来道。
皇后富察贵人有孕也有快三个月了,内务府伺候的可算尽心?
男内务府虽然是黄规全管着,却不敢慢待富察贵人。
皇后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
皇后那就好,本宫昨夜睡得不好,今日头疼病又犯了,只怕要好好休息几日,你到延禧宫和富察贵人说一声,叫她安心养胎,凡是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内务府要。
江福海本有些担心,只是一转眼就明白过来皇后的意思。
他非常郑重的应声道。
男奴才遵旨。
皇后这才扶着太阳穴轻轻笑了起来,吩咐剪秋道。
皇后快去请姜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