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亦不知如何劝他。
她在温情这方面天生缺根筋,安抚情绪的唯一方式就是解决问题,以至于皇上都鲜少和她倾吐疲惫和困扰。
她只好缄默无声,目送着年羹尧的身影与逐渐垂落的夕阳一起沉没在朱墙的那一侧。
颂芝想要上前扶着她却被她一手拂开。
年世兰本宫想自己走。
她终于一手撕开了表面的温情,把这番假象推到哥哥和自己的面前,于是没有人可以在装糊涂。
这个时候有些晚了,她漫无目的的在长长的宫道上闲逛,忽然听得远处有人在吊着嗓子唱戏。
“你忍心叫我断肠,平日的恩情且不讲,不念我腹中怀有小儿郎。你忍心见我败亡,可怜我与神将刀对枪只杀得云愁雾散波翻浪滚战鼓连天响,你袖手旁观在山岗。手摸胸膛你想一想,你有何面目来见妻房?”
唱腔高昂激烈,待到最高点时又委顿如烟。
年世兰不觉听得入神,待回过神来已经满心悲戚。
年世兰这出戏……
她用力的回想却有些模糊,倒是颂芝侧耳细听答道。
颂芝娘娘,是在排演《白蛇传》。
年世兰哦,本宫想起来了。
她爱听戏,这种戏如何不知,信手拈来便道。
年世兰这是水漫金山之后,白素贞同小青逃至断桥,遇见了从金山寺逃出来的许仙。她唱的好,唱的好,赏她。
年世兰越说越快,说到最后带了哭音,无助垂眸站在宫墙处,似有晚风吹透了她的衣裳。
颂芝偷偷抬起头觑她一眼,内心焦急的应了一声,忽然间又见年世兰转身往翊坤宫的方向而去。
颂芝娘娘?
年世兰这么晚了,皇上今儿去了谁那里?
她协理六宫,这样的话很容易得到答案。
周宁海道。
周宁海回娘娘,是去了承乾宫了。
莞贵人那里,年世兰想了想,觉得也是理所当然,轻笑一声道。
年世兰莞贵人年轻娇俏,皇上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瞧你这副样子,本宫还能罚你不成。
周宁海十分配合的缩了缩脖子,状若鹌鹑的样子凑趣得了年世兰一笑。
只不过这笑如水上浮光顷刻之间便消散在了百媚千娇的容颜上,只留下她极淡漠的眉目。
年世兰行了,回去吧,也不知道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走了。
周宁海大将军心疼娘娘,只是事关重大,还要思虑一个周全的法子罢了,娘娘莫要着急。
年世兰徐徐前行,鬓边的步摇晃动的弧度比树叶被风吹动的摇曳都要小些。她从前不戴这些,不够方便,不够凌厉,非要是烁烁宝石簪才够漂亮,现如今也学会了。
年世兰之前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周宁海心里有数,只是没有个确准的结果不敢拿给年世兰而已,试探道。
周宁海奴才已经打听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似乎是有点蹊跷的样子,只是皇上下了旨意不许谈论,奴才还得跟这个嬷嬷再套套关系,看怎么撬开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