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汐不顾三七二十一的,直接火急火燎的赶了一早的航班到了江城。
刚到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呛入鼻腔,沉重的气氛顿时压抑的她喘不上气,沐晴汐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患,穿梭着一个又一个寂静又可怖的走廊,努力寻找着张静美的身影。
在沐晴汐的认知里,这是一个充斥着恐惧、希望与绝望交织错节的地方。这里有生离死别,也有新生命的诞生,更有濒近死亡的人的垂死挣扎和溘然长逝。
这里剥离了所有权势与虚伪,看到了人在痛苦中最本质的一面。门外是家属们的然然希望,门内是病人与疾病的斗争与抗衡。
沐晴汐终于在长椅下看到张静美单薄又羸弱的背影。
惨白的灯光刺的沐晴汐眼睛生疼,她看着亮起的手术灯,腿立刻像灌了铅般无法支撑着身体。
她张了张口,眼圈被撑的通红:
沐晴汐“妈,我爸怎么样?”
张静美闻声抬头,看到沐晴汐眼泪掉的愈加厉害,她抽噎着:
张静美“你爸知道时安欠了一大笔违约金后,被气得心脏病复发了。”
沐晴汐如鲠在喉,距离上次回江城没多久,她以为沐时安欠债的事父亲是知情的,可能知道父亲的脾气和病情,张静美才选择隐瞒。
但是纸终归是保不住火,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沐晴汐目光逡巡了几圈没见到沐时安的身影,她安抚似的拍着张静美的后背,可能是这件事的发酵也让她愈加消瘦了几圈。
沐晴汐“沐时安呢?”
她出声询问。
听到这句话,张静美无疑是雪上加霜,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她抖着嗓子,颤颤巍巍的说:
张静美“还在和合约方协商,看看能不能分期付款,尽量不让他们提起诉讼。”
张静美“我也是和亲戚到处借钱,现在加上你爸手术也需要钱,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
沐晴汐“……”
沐晴汐垂下眼睫,又想起上次她决然拒绝的场景,当时张静美也满是哽咽的求她,也是这幅无助又难受的样子。
沐晴汐“我这里还有点,暂时还能挺一阵。”
看着张静美心如死灰的恸哭着,沐晴汐也跟着难受,虽然从小到大她永远都偏袒沐时安,对她却连一句寒暄都是奢侈,但总归是她的母亲。
张静美抬头,炽热的眼泪砸到她的手上,她那幽深如死水的眸子总算有了点起色,她狼狈的擦了擦眼泪,
张静美“晴汐,你是不是很恨我。”
张静美“是我主张把家里的积蓄都用来给时安开事务所,现在倒是得不偿失,都是我的报应。”
沐晴汐“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怨不得你。”
沐晴汐虽是这么说,神色却晦暗了几分,她的话让自己的思绪又被裹挟到那痛苦的梦魇中。
平心而论,她是怨张静美。
当她过分偏袒沐时安,把一切的错事都归咎于她的身上,又在她受伤时责骂她是咎由自取时,她怨她。
当在清冷疏离的大城市打拼没有一句嘘寒问暖时,又在她事业不顺打电话乞求安慰时,她却诘问自己决然背井离乡选择那条路是她执迷不悟的时候,她怨她。
在这种疏离又落寞的环境下,连一句关爱都变得那么奢侈,她所有的坎坷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她就不应该被善待。
张静美“晴汐,我知道你的心结,这么多年妈也知道你放不下。”
张静美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无奈的叹了口气。
沐晴汐“妈。”
一提到这件事,沐晴汐就急忙打断她的话,眼泪止不住的往眼眶上涌,
沐晴汐“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她怕那些令她悲恸难耐的记忆一股脑的抽出,她会一时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已经结痂的伤痕又会被残忍的剥开。
张静美“是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