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原是打算在之后离开长留再好好合计,如今却是忍受不了摩严的虚伪嘴脸。
师徒情分?恩德?对自己能控制的人真是自以为是的当做恩德啊!
长留高高在上的世尊怎么会有错呢?
“枉我如此用心良苦培养,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温宜竟是如春风十里般笑起来,门外落十一听到,只觉应是相谈甚欢,并无他想,即使觉得危机解除,他还是没离开。
温宜背着光,闭上眼复睁开,眸光里变幻。
若是你在乎师徒情分,恩德,便不会把我父罚到偏远的蛮荒去,他对你曾百般敬重,最后还是在廖无人烟中草席一裹,了此一生。”
摩严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瘫软在座位,右手位的白子画及笙萧默急急稳住他身子。
温宜转过身看到这一幕,不禁冷笑,看呐,人总是对自己亲近的人宽宏大量的,可摩严就不同,他是为己声誉连所爱之人,亲生儿子都能葬送。
“竹染,那孩子怎么会……”
“原来您还记得他名字,我还当贵人多忘事,世尊早就将他忘记。”
兔死狐悲不就应了此时此景吗?
“废弃修为,一瓶贪婪池水,便成了他的催命符,又驱逐去蛮荒那般荒凉,人心险恶之地,没有被分食已经是幸运了。”
“好不容易偏居一隅,蛮荒之地,渴了喝雨水,饿了烤老鼠,日积月累又有病根怎会不病,病急无医,又怎能苟活。”
讲完,脸上冰凉,温宜用手一抹,才发现是泪水。
不愿在眼前几个目光下弱势,面无表情抹干眼泪。
摩严捂着脸,心中悲痛,在他看来的惩罚却是要了亲儿子的命。
温宜稳了稳情绪,接着说:“父亲一生悲苦,他的生母被你秘密杀害,又间接害死他,你这般道貌岸然,又要求徒弟做到尽善尽美,当真虚伪!”
白子画、笙萧默今日被接二连三的旧事真相给惊得几乎静止,虽然坐在殿上,这心却是悬着,饶是有所准备还是万分惊吓,白子画还端坐玉面仙人,笙萧默却是着急地脸色苍白。
摩严再无话可说,当初他还是弟子之时,也是有七情六欲,再独自领命历练之时,与当时的四大妖之一相爱,在得知其身份时狠心断绝来往,却不知女子痴情,怀了孩子又不忍心打掉,更不想因此去毁了他名声。
世间痛楚,都叫女子占了七分。
摩严不知哪得的消息,立马来寻她,可怜她还以为摩严是来叙旧情的,就这样毫无防备被杀害。
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也被摩严抛弃,成了绝境中长大,心思深沉的竹染。
温宜苦笑着想,这样飘零无依,受人欺辱的竹染,在千辛万苦来到长留后,还是对这个名义上的师父,实际上的父亲还是有所孺慕,即使他对他百般严厉,控制他的一言一行,他都没有异议。
直到他在机缘巧合下爱上了魔君之美,七杀公主琉夏,本是高兴分享,却没料被好生呵斥一番,还被送到戒律阁以情根未除,心思邪念的罪名惩处,让他再也抬不起头,从那以后,竹染才有了一意孤行的性子。
“我等会儿就会离开,在这几天我尽快将千骨的这桩事调查清楚,给你们个结果,但一码归一码,我双亲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世尊,您再等一等,很快您的美名就要传遍天下。”
说完,再不犹豫,迎着夕阳走出去,摩严捂着心口,越发不适,抢压下去的血气上涌,吐出一大口血,眼睛里最后只见温宜迎着昏黄的光渐走渐远。
“师兄!”
听到后面的动静,温宜眼睑一闭,跨过那道桎梏了竹染一生的门槛。
落十一赶紧迎上去:“师妹,这是怎么了?”
“摩严吐血了,去看看吧。”
落十一没来得及纠结温宜的称呼,火急火燎地进门去。
温宜持重不动如山的心态,依旧走回了贪婪殿的青梅轩,这里已没什么人在,霓漫天留下字条说是被他爹接回去一段时间,实则也是教她远离是非,挺好。
温宜总算有了个笑,再走去花千骨的房间,推门而入时,花千骨正依靠在床栏,见她进来,虚弱地就要起身。
“别动,有什么话就这样说,舒服些。”
花千骨低垂眼帘,自责不已:“姐姐,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听漫天说你送我回来后就去找了三尊,还好吗?”
温宜闻言轻松地笑着。
“自然是好的,别担心,当务之急是你要养好身体,才能去证明清白。”
花千骨苍白着脸色,点头答应。
“小骨,我们离开长留好不好。”
花千骨心底担忧,嘴上也不禁脱口而出:“姐姐,可是因我之事得罪了三尊,牵连到你了?”
温宜一时没反应过来,再之后更是心疼,她知道花千骨凡事只往最坏的方向想,却没想这么敏感,害怕牵连到她。
“没有,只是我的一些私事,必得与长留脱开干系,与你无关,征询你意愿,是想问你是否愿意离开。”
花千骨没有犹豫,直接答应。
“姐姐,你相信我,我也无条件信任你,在这儿既然不开心就去别的地,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那今日便收拾好吧。”
“嗯嗯。”
星月在夜的笼罩下越发明亮。
一座座山峰上,路过一轮散发着莹白光辉的剑,奇怪的是此剑通体有光,却是有影无形剑身上站着年龄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子说笑着。
随着她们御剑速度,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山谷,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