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离开有一段路程,陆锦欢方才主动提起。
陆锦欢“我们这是要回秘阁。”
晏惘然“是。”
至于回秘阁做什么……
两人心知肚明。
除了搬救兵别无他想。
元仲辛那么着急离开,想来也知道是要救他哥哥,而押走他哥哥的梁竹又视其为死敌。
想带走元伯鳍可没那么容易。
唯有请陆掌院之令,带上诏书,借官家由头名正言顺释放。
陆锦欢“元仲辛怎么知道那井与地下暗河相连。”
听了晏惘然说元仲辛要走暗道救人,陆锦欢仍有不解。
而晏惘然听此话,却是神色淡然,虽仍是在笑,却不如平常那般,多了些不知由来的怅惘。
晏惘然“这世上,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人。元仲辛若没有这一身本事,恐怕早已活不到今日。”
他在说元仲辛,神情却好像陷入什么遥远回忆。
陆锦欢很想问。
那你呢?
开封府万人艳羡、恣意洒脱的青玄世子也是身不由己的么?
但她终究没有开口。
陆锦欢“嗯……我觉得,身不由己也罢。只要无愧于心就好。少年人,恣意洒脱应当,无愧于心也是应当。”
晏惘然“无愧于心么?”
晏惘然复述这句话,似在仔细咂摸。

正想回话,马车已经到了地方。车夫在外吁喊一声停住马,用马鞭敲敲木架示意已到。
两人一同下车,进了秘阁。
·另一边
王宽一行人及时赶到,拦截了救出元伯鳍,正要逃出城的元仲辛。僵持之际梁竹追来,与薛映大打出手。
薛映虽武艺高强,但论起老练仍没能敌过梁竹,元仲辛带着元伯鳍趁乱逃走,却在半路又被追上。
元仲辛与梁竹打斗一番,败下阵来。一直没出手的元伯鳍为弟弟拔剑,与之相斗。
元伯鳍“我的事情跟我弟弟无关,你把他放了我跟你们回去。”
元仲辛见自己刚救出来的人又要主动回去。
元仲辛“你有病啊!”
七斋众人见状,同样上前劝阻,纠缠下元伯鳍打算先送元仲辛出城,保证对方安全。
没来得及离开。韦卓然领兵赶到,立刻就要下号令擒人离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如此。
韦卓然“袭击领军者,应到殿前司定罪。”
韦卓然“拿下。”
同时,另一队人马匆匆而来,正是陆锦欢和晏惘然请回枢密院密令归来,同来的还有陆观年。
陆锦欢“韦太尉,人你恐怕不能就这么带走。”
陆锦欢“枢密院密令,你看看,是否有误。”
陆锦欢拿出一块腰牌,出示给韦卓然。
韦卓然“确实无误,只是……”
韦卓然认出陆锦欢是陆观年的女儿,又见晏王爷家独子也在,看了看令牌,注意到陆观年,语锋一转。
韦卓然“你想如何?”
陆观年“元伯鳍既是樊家的家将,自然应该送回樊府,交给樊大人处置。”
韦卓然冷哼一声,语气沉沉。
韦卓然“樊大人早已不是当朝宰执,手还要伸得那么长吗——”
韦卓然“还有,不知何时自诩中立的晏王府与枢密院走得如此近了。”
韦卓然这话自然是从开始起就一言不发,淡然待在马上的晏惘然听的。眼神凛凛,似有未尽之意
晏惘然“樊大人自请边防巡守。官家已经下旨。免参政知事,改资政殿学士。而且还兼,陕西四路缘边安抚使。知邠州。”
晏惘然“樊大人不再任宰执,却任守重镇,这是官家的意思。”
言外之意,与枢密院无关,更与晏王府无关。
晏惘然“至于今日来此之事,父亲更是不知情。”
所以,有麻烦冲着他一人来即可。
陆锦欢没想到晏世子平常看起来不着调,实则这么有责任心。
晏惘然“还有劳,韦大人放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韦卓然宦海沉浮半生,怎会还不明白上面的意思。
大手一挥,下令放了元家兄弟。
晏惘然“敬劳大人,一路慢行。”
晏惘然言语间尽是礼仪得尽,有几分真切却不得而知。
陆观年“元伯鳍,樊大人此去邠州,实乃边界危地。樊大人说了,如果你不愿意去。他会给你在开封弄个军职,你可以留在开封。”
元伯鳍拱手。
元伯鳍“我愿跟随大人,鞍前马后。”
他似乎不带犹豫,已做抉择,他转身和弟弟告别。
元伯鳍“我要走了。莫要再惹事了。”
好歹是兄弟,分别难免不舍。只是可见元家兄弟平常不是坦露剖白的性格。
元仲辛心中挂切,嘴上不饶。
元仲辛“惹事不惹事,不敢担保。”
元伯鳍“自己保重”
看元伯鳍这副决然的样子,元仲辛到底没忍住。
元仲辛“不是说不离开开封吗?那个姓樊的,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死心塌地的跟随。”
元伯鳍没多言其他,只表决忠心,跟着后方乘马车而来的樊大人离开了。
趁着陆观年和元仲辛说话,邀他加入秘阁,陆锦欢俯首和挨得近的晏惘然低声感叹。
陆锦欢“唯有此刻,平常吊儿郎当的元仲辛才显露几分该有的稚嫩,甚至单纯有如孩童。”
晏惘然“正常。小时候开始他们兄弟二人便可窥见几分如此般的别扭了。”
不难理解,一个是长房嫡子,一个是庶出,生来身份不同必然会造成他们之间的差异与某些难言。
晏惘然“再说,世无只判黑白之事,人都有多面性。比如……”
陆锦欢挑挑眉。
陆锦欢“比如什么?”
晏惘然不语,神神秘秘示意陆锦欢靠近。
虽不探人隐私,陆锦欢在无伤大雅的八卦之事上却有着异常的好奇心。
她侧身微微靠近,低头,一只手放在耳朵,做探听状。
晏惘然“比如,陆姑娘若多与晏某沟通来往…必然会发现晏某光采一面。”
不是想象中八卦,颇有些失望。
晏惘然却得逞般笑了出来。
果然,正经不过三秒。
压根就是故意在逗人玩。
陆锦欢“你是不是总这么爱逗女孩子玩?”
晏惘然“陆姑娘是第一个。”
谁不知道晏惘然的风流名开封尽知?她甚至严重怀疑四大纨绔之首没有给晏惘然是因为看脸手下留情,才让韦衙内背了这个大黑锅。陆锦欢不当真,这次不是暗暗,光明正大一个白眼。
而那边陆观年刚说完话,回头就注意到自己女儿在和晏家那个咬耳朵,似乎还聊得很融洽。一个翻白眼一个笑的样子落进有心人眼里就是打情骂俏。
#顿时警觉#
家养白菜·危
陆观年“你们在聊什么?”
嗯?
陆锦欢只当是没认真听人谈话被发现了,毕竟这样的行为也不太好,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冲着陆观年乖巧笑笑。
陆锦欢“没什么,您继续。”
而陆观年一看,更加坚定了护犊的决心。
于是晏惘然背后一阵发凉。
晏惘然“……?”
刚才陆掌院是不是瞪了他一眼。
好像不是错觉。
陆观年“……!”
这次确认了,又被瞪了
陆观年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手下不知不觉驾着马向前挪动些位置,正好隔开身后两个人。
这下舒服多了。
他望向元仲辛,随后给出两个选择
陆观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转身出城。”
元仲辛思索片刻,陆观年所言确实不虚,左右哥哥一走,他没了顾虑。
秘阁…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于是步行跟上几人。
陆观年“自今日起,元仲辛就是秘阁一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