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画师

江怜月斜卧在美人塌上，手执一把羽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正午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木质雕花窗在地板上投下阴影。整个玉清殿一丝声响也无，像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一阵脚步声响起，青栀俯身对她说了几句话，江怜月微微点了点头，从红木小几上拿过面纱带好。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衫。

“微臣颜爵，参见公主殿下”温润的声音传来。

“平身吧，来人，赐座。”江怜月的嗓音中带有些不怒自威的意味。

画架已经支好，颜爵在铺开的宣纸前坐定，抬头看了看主位上的人，眸色微沉——这位公主，难道不知道画像的规矩吗？怎么还不摘面纱？

“殿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话还没说完，就被硬生生地打断。

“不必了，我是不会摘面纱的。”江怜月平静地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怜月公主的名讳吗？”

颜爵大惊，她，是怜月公主吗？那个五岁就因为火灾而毁容的女孩，那个最不受宠爱的公主，那个从小深居简出不敢见人的女孩……总之，她的经历就是一个惨字。

但是，根据传言，她应该是一个怯生生地小姑娘，这位公主的气质，实在不像。

“殿下，就算毁容了也没关系，您摘下面纱，我可以根据您的五官来……”

“够了，我说过，我不摘面纱。”江怜月的语调带了一层薄怒。

现场气氛骤然冷却下来，青栀紧张的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不知所措。

“公主殿下”虽然极其粗暴地被打断两次，颜爵仍然好脾气的说：“若您不摘面纱，我便按我的想象来画了，您就不怕我把您画成个丑八怪？”

“不怕。”

……

磨蹭这么久，饶是颜爵也有些忍不住了：“怜月公主，您如果这么不配合臣的工作，那臣在这儿呆着也没有任何意义，那我就……”

“走吧”江怜月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

……

走至宫外，颜爵又有点后悔，再怎么样也就是耍小孩子脾气，再哄哄不就完了。可惜他出都出来了，也拉不下脸面再回去。

数日后，玉清殿

“殿下，画像的临摹版出来了，这是给您送来的。”青栀把一卷小卷轴递给她。

她展开，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画上的女子素衣胜雪，立在一座花园之中。她身材窈窕，明眸善睐，手里握着一把扇子，恰到好处的将下面半张脸掩盖，倒更衬出她超逸不凡的气质。

即使她将她如此任性的一面淋漓尽致地展现，也有人不求回报的担待吗？

她心中划过一阵热流，为这陌生的善意，为这萍水相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