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姐，快回马车吧，雪太大了，这儿积雪又深，危险。”梳着双丫髻，身着粉衣，约摸十三四岁左右的姑娘举着一把青伞，有些踉跄地追赶着那在雪中托着双手，脚步轻快的青衣少女。

前面踏着雪的宋池生回首冲着举伞的姑娘笑了笑，“流云，这京城都多久没下这么大的雪了，上次见还是我七岁生辰呢，足足七年多了，下次见还不知是哪一年，况且这才漫过我脚踝四五寸。”

宋池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片刻，催促：“你快些回轿里吧，别摔着了。”这可是自己一眼看中的丫头，不能伤着了。

流云脸上满了幽怨，“小姐！您也知道雪深路不好走，这道上有人清扫，可这东校场的雪一直积着，我摔了不要紧，您可是宋府大小姐，您”

“放心吧，我摔不了，你回较小心点。”宋池生自三岁起便同母亲父亲在别院习武，如今的轻功虽不至于踏雪无痕，但这雪地，还摔不了她。

却不知母亲出于何意，不肯让旁人知晓习武之事，遮遮掩掩过了十一年。

只有在十四岁前贴身服侍的几个丫鬟了解一些，十四岁生辰一到，那几人便消失不见。

在那日，她十几年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卯正一刻，宋池生就醒了过来，合着眼静待丫鬟青衣来叫她，感受到的却是陌生的气息，听见的是记忆力未曾有过的声音，“小姐，卯正一刻了，应起身了。”

警惕的睁开眼，眯着眸子不动声色的打量床前的人，约摸二十五岁上下，穿着定疆侯府大丫鬟的灰青色服饰，头发规整的盘在脑后，额前碎发都被疏进了发里。

“你是？”宋池生坐起身子，理了理头发，问眼前的人。

她两手交叠，对着宋池生行了礼： “奴婢名常沐，是从老夫人身边侍奉的，老夫人让我过来您身边。”

严肃，板正，这是宋池生此时对常沐的所有评价。

“今日是您的生辰，镇国夫人和侯爷为您设了晚宴。”常沐将宋池生扶起来，让开身子，几名手捧华服的侍女上前两步，示意宋池生挑选。

宋池生一一扫过，“有没有简单点的？”

两名侍女走上前，举着衣裙行了礼。

伸手试了试，眼神点了点，示意留下那件青色衣装。

几名侍女退了出去，屋里服侍的只剩下常沐和另一位不知名的丫鬟。

“你叫什么？”闭着眼张开双臂，让二人替她更衣。

“回小姐，奴婢是轻裳，从江东的庄子里来的。”

“嗯。”

宋池生抖了抖还没系好的衣袖，出声：“对了，之前我院里那些人呢？”

“回小姐，镇国夫人和侯爷将他们派出去了，从侯府其他地方抽调了一批人来。”常沐神色不变，对着宋池生再次行礼，“小姐请坐，让奴婢为您梳发。”

全部被派出去吗？这用意为何？怕是不会回如这常沐说的一般。

宋池生压下心底的疑惑，有些事，有些人，是问不得的，有些话，有些时候是不能出口的。

轻裳听口音倒像是江浙水乡一带，可为何会从那么远的庄子里调来他们，换走院中之前的下人，他们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宋池生不相信这批人只是其他从别院调来这么简单。

肯定每个人都不简单。

至少这个叫常沐的，她从未在祖母那里见过。

有种预感，这个人绝不会像表面如此。

步伐稳重，虽不至于是常年习武，但也绝不像先前青字的那些丫头一样，只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

手上的茧也不像是做粗活留下的，倒像是练枪磨的。

反观她的行止作风，倒像是那些在宫里管杂事的女官，宫里的人又怎会来此？

是阿娘和阿爹安排来的吗？用意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