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宫中,桃花树下,宜修正在绣一幅画。
美人美景,叫人不忍心打扰。
朵朵桃花飘落,一见钟情莫不如此。
周玄凌站在门外看着此刻的宜修,想要将她全部记在自己心底,却犹嫌不足。
她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失而复得。
“小宜绣的很好。”周玄凌指着绣架上半成的绣品说道,“只是你一向喜欢牡丹,怎么今日改绣海棠了?”
宜修抬眸,略惊喜:“周玄凌?”随即轻哼一声,“牡丹国色天香,该是姐姐才配得上此等绝色,我可得知身份,这海棠虽不及牡丹,却也别有韵味。”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
“周玄凌!”
“好好好,不与你玩笑了,小宜喜欢什么,那都是极好的。”周玄凌失笑,“不过可惜,我这牡丹步摇却是送不出去了。”
“嗯?”宜修奇怪的看着他。
周玄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摆放着一只牡丹步摇,精美华丽。
宜修轻轻的拿起,上面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好不动听。
真漂亮啊。
摇了摇头,宜修有些可惜的将步摇放回了锦盒里,叹气道:“我这喜好变的太快,昨儿个还喜欢牡丹,今日便喜欢海棠了,对它便也没有多么喜欢。”
周玄凌也不恼,似是习惯了她这喜怒无常的变化,顺势道:“那不如送去给华妃?”
宜修瞪他一眼:“世兰喜欢芍药,你要送也该送芍药,送什么牡丹?”
芍药和牡丹并称花中二绝,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
花相,慕容家可不就有一位花相?
用慕容世兰的话来说,她的哥哥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
“看来这步摇是送不出去了,也罢。”周玄凌微笑着道,“那不知小宜想要什么?”
宜修仔细的想了想,道:“我想要海棠花的幼苗。”
周玄凌好奇:“这现成的海棠花有的是,怎的你却要幼苗?”
“这你就不懂了,自己亲手种下,待来年长大开花,许下的心愿才能灵验。”
“你还信这个?”
“心诚则灵,你懂不懂呀?”
“好吧,等会儿我便让人送过来。”
“不过,我还有件事……”周玄凌难得有些踌躇。
“可是要问丞相大人的事情?”朱宜修笑意盈盈的道。
周玄凌蹙眉:“确实。”
宜修有些无奈:“你不都知道吗?”
灵魂状态的玄凌: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轻咳一声,周玄凌道:“我是知道。”
“那个朱宜修又不是我。”她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当初回来的是她,你是看着他们如何在一起的,也许,这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吧。”
周玄凌沉默了一下,问:“宜修,他们最后没能在一起,你难过吗?”
说实话,他当时也挺难过的。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朱宜修,但就是难过。
“有点。”她叹了一口气,望着天空:“那么好的一个人,最后却没能在一起,我确实有些遗憾,可她说的对,他那么优秀,自该配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你瞧,最后他和他夫人不也很好。”
结局虽好,但还是有遗憾。
他和夫人的结局,何尝不是那个朱宜修曾经幻想过的?她不曾得到的,总是要自己的心上人得偿所愿,最后他们是带着朱宜修的那份一起活下去的。
那样的结局,其实已经很好了。
下人们都很识趣的退下了,一般皇上来的时候,是不喜其他人在身侧的。
所以两人之间那平常的对话,自然也传不到其他人的耳中,否则,又该掀起波澜。
唯独灵魂状态的玄凌看着“自己”和宜修之间那些亲密无间的感情,能谈论起其他人,他别扭的同时竟又多了几分羡慕。
便是从前他和宛宛相处,也不如今日的周玄凌和朱宜修。
如今的周玄凌看向宜修的目光,是那么深情而炙热,后宫中谁都看得出来。
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怎么不叫人心惊?
就连那些传闻,也无法动摇分毫。
甚至他觉得,朱宜修面前的周玄凌,是陪着她一起轮回了几世的周玄凌。
……
海棠花的幼苗第二天就被送来了,宜修亲手在园中种下,还设台焚香,虔心祈祝,看的灵魂状态的玄凌一阵咋舌。
要不要这么复杂?
却又在听见她许下的愿望后微微有些失神。
忙完了这些,宜修才发觉周玄凌就站在远处看着她,目光灼灼。
“你来了也不叫我一声,看我笑话不成?”宜修娇嗔不已。
周玄凌冤枉:“我这不是看你诚心诚意的祈祷,所以不敢打扰你嘛,若是叫你的愿望不灵了,届时你不得怪我?”
宜修只好将人请进屋内,那未完成的半成品又再次呈现在周玄凌面前。
“听说你邀请其他人来你这边赏景?”周玄凌喝了宜修递上来的茶,这才开口。
“怎么?难道我还不能有自己的爱好?”
“我是担忧她们让你心烦。”周玄凌道,还有世兰……后面这句被他咽下。
宜修心头一颤,放缓了语调:“不会的,她们都是如花一般的年纪,热闹些不正好?”
周玄凌直视她的眼睛,深邃的令人心惊,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道:“我只是害怕……你上次那么任性。”
她一指点着他的唇,笑意盈盈:“说什么呢?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我答应过你,绝不会再任性了,好不好?”
将人搂在怀里,感受着真实的温度,他才能再次感受到她的存在,而不是……那个在后宫中日复一日凋零的朱宜修。
如今,他似乎明白了曾经的她每日的所思所想。
她攥着他的衣襟,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美好的愿望啊。
这样美好而奢侈的愿望,能眷顾这一世的朱宜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