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盛宠（八）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但人心却暖不起来。

哪怕自己已经死了，作为一个灵魂状态存在，却也依旧觉得荒谬。

等宫人都退下去之后，这寂静的宫殿中只剩下这两姐妹。

宜修沉默良久，才对着柔则道：“姐姐，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灵魂状态的玄凌：我信，都这样了如何能不信？

前世今生？朱柔则坐在她身边：“你又看了什么东西？”

朱宜修微微一笑：“姐姐就当做是我胡说八道好了，我这病啊，确实是因为宸儿，但又不仅是因为他。”

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朱宜修目光温柔：“也许这只是我的一个梦，又或许，那真的是我的前世今生吧。我曾经嫁给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对我很好，还送了我一对玉镯，同我说过愿如此镯，朝夕相见，甚至我怀孕的时候，他还许诺我生下皇子便立我为后的誓言，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朱柔则有些诧异：“宜修，你的这梦……”未免太过真实了吧？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前世今生？

灵魂状态的玄凌听的也很不是滋味，他曾经也和宜修有过这样的岁月静好？可是他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而且……他看向宜修的手腕，那对玉镯曾经的她日日戴着，从不离身的。

可如今，那雪白的皓腕不见丝毫昔日的影子。

朱宜修叹了一口气：“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梦太真实影响到我了吧。”

没有这样的经历，又怎么会懂呢？

“那，后来怎么样了？”朱柔则还是好奇的。

“后来啊……”宜修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后来我邀请我的姐姐入宫，然后她被封为皇后，而我，做了贵妃，因为动了胎气，所以孩子自从生下来就身体不好，终于在他三岁那年没了。”

朱柔则：“……”

灵魂状态的玄凌：“……”

这经历，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皇帝对宜修的态度还有宜修的改变了。

“姐姐，别皱着眉头啊，都不漂亮了。”宜修开玩笑的说，“那不过就是一个梦，我的姐姐也不同了啊。”

早在经历过不同的朱柔则之后，对于有些事情，她不是看透是看破了， 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在这一世的朱柔则，是真正的护着她的。

朱柔则：“……”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别扭。

“我的孩子夭折的时候，我的姐姐正好怀孕了，我抱着那个断气的孩子在雨里走了一夜，可是终究还是没能换回他的命，那个时候，我甚至有跟着他一起去了的念头，可是那人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姐姐，说我的姐姐有孕了，那也会是我的孩子，甚至让我去照顾我的姐姐，你说，这世间怎么有那么傻的人啊？”朱宜修早已泪流满面，但朱柔则却觉得浑身冰冷，好似这一切都曾经发生过。

被骂傻的玄凌：“……”从结果上来看，当初这事他做的确实傻，但想着她们是姐妹，又怎么会。

他低估了一个女子的嫉妒，也小看了一个母亲的恨。

“后来……你做了什么？”朱柔则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沉声问。

其实多少能猜到她做了什么的。

“后来啊，我因为那人的旨意照顾我的姐姐，然后，我的姐姐难产了，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宜修说的云淡风轻，但听的人却是胆战心惊。

朱柔则想了想，这种前世今生或者梦境什么的，没准还真的发生过也不一定。

更何况这一世和宜修说的也不一样，那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我的姐姐临死之前还给了我后位，或许她知道的吧？她一定知道是我做的，她还同我说对不起，可一切都晚了，我害得第一个人，是我的姐姐，杀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她的亲儿子，从那以后，朱宜修成了皇后，她彻底变了。姐姐的死，我若是凶手，那人至少也是帮凶，是他没本事护住我的姐姐。”

没本事的玄凌：“……”

“姐姐死了，他日日夜夜怀念姐姐，但他真的爱姐姐吗？或许吧，但他同样也爱其他人，后来……”宜修蹙眉，“他遇见了一个女子，一开始他也许真的是将那女子当做替身，但最后，他一定爱上那女子了。”

爱上甄嬛的玄凌：“……”

他觉得，宜修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心。

朱柔则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道：“他或许爱的只是他自己。”

只爱自己的玄凌：“……”好像又中了一刀。

宜修笑了笑，低头道：“姐姐，我这是病糊涂了，怎的同你说这些不相干的事，姐姐就当做是我胡言乱语，都忘了吧。”

“嗯，姐姐知道。”

哪怕宜修不这么说，这种离谱且莫名其妙的事情，朱柔则也不想记住。

“既然妹妹病着，避免过了病气给孩子，予宸就暂时不来关雎宫了，可好？”

“一切但凭姐姐做主。”

宜修这个情况，朱柔则好像懂了，但又好像不懂，但只要不见到孩子，她的情况可能会好一点吧？

玄凌就完全不懂了，朱宜修为了这个孩子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他可记着呢，更何况他的孩子基本都被她给灭了，她能好心？多半是愧疚心虚吧！

他觉得宜修现在就是憋着想搞事呢！

毕竟装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她很擅长。

而今日的谈话也让他确定了一件事，宜修果然和他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宜修能好好的活着，他却不能。

而那一日朱柔则离去之前还问了朱宜修一个问题，却又让玄凌有些意外了。

朱柔则问朱宜修还爱着那个伤害过她的人吗？

彼时的朱宜修笑的温柔，语气却透着一股冰冷：“生生世世，我都对他爱的深沉啊！”

或许这个答案朱柔则听懂了，但玄凌明显没听懂她的画外音。

所谓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很久很久之后的玄凌才懂得这一日朱宜修的话，她有多爱他，便有多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