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渐渐西沉,霞日霎时大盛,漫天遍布的红妍是红日在夜晚来临前绽放的美丽。
沈霖赤足踏在青石小路上,双足藏在浅绿色的裙摆之中,在轻盈的步子及微风拂过悄悄扬起的裙摆中若隐若现,伴着系在左脚脚腕之上的铃铛清脆的「叮铃」声,衬着身后热烈的霞光,女子似三月清风拂面,有着一眼望穿的澄澈与明亮。
这是沈霖来到这里的第十五年。
记得当时正是生活工作最为不顺也是对陈情令最为着迷的时候,心灵空乏,经历着精神与身体的两重打击,只得拼命将那电视中虚幻的故事当做慰藉,占满生活的全部,这样就不会再想起那些要命的破事。
借着去看看夷陵也就是现代宜昌市的借口,实则是给自己偷懒逃避的机会,去往了那里散心。
现在想来也许是命中注定,不然为什么在那么繁华各个商店林立的街道,自己偏偏进了那一家。
沈霖微阖着双眼,眉目舒展,噙着笑意。
「师姐!火都烧好了,就等你的鱼啦!肚子都饿扁啦!」
沈霖笑意更浓,无奈的轻笑。
「知道啦!」
沈霖加快步伐,推开伫立在山头上房子的木门。
「阿原,阿棠,快看,今天抓到的鱼可肥了,肯定肉质鲜美。」
身着粉红罗裙的女孩睁着水灵灵的杏眼,直直的盯着还未死透,仍在桌上奋力挣扎的几条鱼,砸吧着嘴巴,只差口水垂涎而下了。
她扯扯正在火堆前鼓捣着柴火,思考着是将那几条正在蹦跶着的鱼拍晕还是直接弄死的同样粉色罗裙的女孩,「阿原姐姐,阿棠好饿,肚子都瘪了,快点烤鱼好不好?」
「知道啦小馋猫,马上就让你吃到外酥里嫩的烤鱼。」阿原啧了一声,为了小师妹选择直接一掌拍死。
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鱼身也被烤得焦黄酥脆,香味顺着未关严的窗户溜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沈霖好笑的撇了一眼只在吃饭时格外准时的不靠谱师傅,阿原匆匆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阿景则是两眼放光的对着烤鱼移不开眼。
没过一会儿,烤鱼便被端上了桌,四人围着桌子坐下,烤鱼的香味在房子中飘荡,经久不散。
四人只顾着吃鱼,一时四下无言,只余撕扯酥脆鱼身的清脆声。
「阿霖,过几天就是蓝氏听学了,你也去吧。」沈括在一片静默中突然说道。
沈霖愕然的抬起头,鼓着腮帮子吞咽下鱼肉,轻舔下唇。
「可是…为什么…」
「几天前蓝家老头的消息,去吧,去外面多长长见识,别整日窝在这个闭塞的深山老林白白浪费你的能力,你不该被束缚在这里的。」
「好。」沈霖的眼睛一阵酸涩,她忍住落泪的冲动,埋下脑袋,大口咬了几口鱼肉。
「师姐师姐,给阿棠带好吃的好不好?」阿棠听着激动起来,两只黑玉似的亮晶晶的眼睛无比期待着看着沈霖。
沈霖失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净想着吃,练功可有进步?」沈括抬手给了个暴栗,惹得后者捂着脑袋张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无声控诉。
「挺…挺好的。」提到练功,阿棠的神色倏然蔫了下来,眼神心虚的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直视沈括,长期以来的经验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接着低头三下五除二将一整条烤鱼吃得干干净净。
沈括挑了挑眉,一把提起阿棠的后领,毫不留情的丢出了屋外。
听着屋外的哀嚎声,沈霖和沈原皆是满含同情的对视一眼,接着又习以为常的继续吃者。
在沈霖来到这里的前九年,除了一段短暂幸福「并没有」的童年外,她一直活在沈括的魔鬼训练中,她一个人挺过了那堪称水深火热的五年时光,后来有了阿原和她一起承受,再后来就添了阿棠。或许是随着年龄的逐渐渐长,师父仁慈了许多,只能说阿棠的训练和她经历过的简直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至于沈括的不靠谱以及恶趣味,沈霖简直可以说上三天三夜——沈霖那不靠谱师傅沈括一直隐居于深山,不闻世事,因此她五岁以前沈括的日子除了钓鱼晒太阳外都是围绕着他可怜的小徒儿——摘果子时被突如其来的绳子倒挂整整三天三夜,嗓子哭得沙哑。给人抓鱼做饭,结果被突然变得汹涌湍急的河流冲得无影无踪,还是被一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好心收留几天,一打听,她竟出了那座深山,漂流到了十公里以外的村子,也是庆幸她没在途中就被淹死。而山上原本是有结界,外人进不去,山中人自也出不去——谁做的好事一想就知。
以上美其名曰:爱的敲打。
沈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福气谁要请尽管拿去。
想到此她突的抿嘴轻笑几声,神情舒展开来。
「阿霖。」师父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混着萧瑟的风声。
沈霖拉开门闩,伴着「吱呀」一声,微凉的风灌入温暖的屋中,烛火也摇摇晃晃闪烁起来。
「你也知晓我为有些世家所不容,如今也只能窝缩在这一方天地,如以我徒弟之名怕是会为惹来一些麻烦,我知你不喜这些,给蓝家去了信,你便以蓝家弟子的身份去听学罢。」
沈霖摇摇头,神情认真且固执的说道「如若不是师父收养教导,阿霖怕是早已不在这人世间,那些人如若看不起沈霖就任由他们去,但要是诋毁师父,我定会让他们闭嘴。」
沈括怔愣了一下,面上难得的没有表情,神色淡然的望向一片墨色的地平线,双臂耷拉在身体两侧,微微颤抖着。
「听说姑苏天子笑一绝,记得给为师带一壶回来。」沈括突的回过身,将手中的乾坤袋郑重的系在沈霖的腰间,不客气的狠揉了一把可怜小徒弟的脑袋。
「没问题,师父。」沈霖低垂着双眼,心软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