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韩诺清楚的记得，明明是阿精睡梦之中对他告白，他才开始察觉自己对阿精动了真心。阿精在死里逃生后，两人也曾以对立的身份相互表白，难道……那都不是爱吗？

“也……不能说都是友情啦！”

听到这句话，韩诺才如吃了颗定心丸，内心又开始期待起来。如果说他们的爱，是百年相伴细水长流，那在彼此相爱之前，他们确实算是朋友。

只见阿精眼神躲闪，垂眸低语道：“你毕竟很长时间……都是我上司嘛……我哪敢跟上司做朋友……”

韩诺又蹙起眉头，这如云端跌落泥潭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宛如过山车。

“阿精，你到底想说什么？”

似乎觉得当前的话题太过沉重，阿精使劲摇了摇头，扬起笑脸眉眼弯弯的看着韩诺：“我就想说，见到你很开心嘛！我……看孙卓这些日子都没回去，还以为当铺出什么事了，看到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看来你还挺关心……当铺。”说到嘴边的“我”字，硬生生的改为当铺，韩诺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这股没来由的火气由何而生，想想今天和阿精的每一句谈话，都糟糕极了。

韩诺向来沉稳，可以把自我情绪隐藏的很好，就算心里有些闷气，面上也没表现出来，以至于性格大大咧咧的阿精都没察觉到。

“当然关心啦！不过，听说黑影新提拔了一个助手欸，那个高寒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啊？”阿精在韩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盯着韩诺。

听到阿精打听别人，韩诺眼神瞬间冷了几分，但还是没有将心中的不悦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打探起阿精的消息来源。

“你……知道高寒？”

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只是个助手，但有了黑影的授权，高寒行事异常嚣张，所有上门的生意，他都要横插一手，狠戾程度让韩诺都为之心惊。而韩诺明明没有给高寒安排任务，也没让高寒来人间，阿精为何会知道八号当铺这边的事情？

“知道啊！老白告诉我的嘛！”阿精朝调酒小哥要了一杯酒，才转头回答韩诺的问题。

白家的信息网如此庞大，韩诺却不甚在意，他现在更为在意的，是阿精提起高寒时那种怜悯而关切的态度。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高寒？”

“难道你不关心他吗？”阿精一脸困惑的盯着韩诺。

“我为什么要关心高寒？”被阿精这么一反问，韩诺也是一头雾水，难道，他应该关心高寒吗？

“高寒这么可怜，你应该多关心他一下啊！”阿精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似乎觉得话题偏的太严重，韩诺蹙眉闭目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沉声道：“高寒可怜？”

“他身世可怜嘛！明明一家三口都在当铺，却无法团聚，这不是很可怜吗？”

心头突突的跳了两下，韩诺略微震惊的看向阿精：“高寒父母在当铺？”他作为当铺老板，当铺的消息白家人居然都比他更为清楚，这不免让韩诺在阿精面前面子有点挂不住，但还是想努力搞清楚事情真相。

二人都表情讶异的对视了两秒，阿精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韩诺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这反应……难道你不知道？”

只见韩诺轻轻摇摇头，阿精无奈的扶额，看来刚才他们讨论了一堆废话，二人根本都没在同一个频道上。只得将她从老白那里听来的秘密一五一十的告知韩诺。

“高寒其实就是高峰和Amy的儿子啦！只是黑影居然违背契约欸！都没有让Amy和高寒好好相处，就提前抢走了高寒，也不知道把他培养成什么样了……”

韩诺没有和阿精过多的讨论关于高寒的话题，关于高寒的身世，仿佛全世界就他最后一个知道。先前还疑惑高寒的来路，现在水落石出了，韩诺却自觉有点无颜面对高寒。毕竟当初和高寒父母签订契约的人，都是韩诺，如今却未能履行契约内容，如此失信于人，叫他以后还如何在高寒面前树立威信？

韩诺回到当铺的时候，发现高寒正从密室出来，见到韩诺时，高寒眼中闪过了一抹慌张，随即又恢复如常，还是一副冷傲的模样。

“今天没有客人，我先回房休息了。”

丢下这句话，也不等韩诺作答，高寒就冷漠的转身离开了，完全没有一点下属的模样。

既已知道高寒的身份，那他去存放客人典当品的密室，也倒无需多加猜疑了，无非是利用职务之便，探究一下自己的至亲离开自己的原因罢了。

一想到此，韩诺心中不禁涌上一股酸楚。他最能明白至亲分离的痛苦，哪怕高寒表面看着冷酷无情，但他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孩子，从小缺了亲人的陪伴。一个没有经历过世俗风浪的孩子，再倔强冷漠，也终究是白纸一张，还得看他以后怎么引导高寒成长了。

重任压上心头，韩诺觉得自己有必要为高寒的成长做些付出，也算是弥补一点未能与他母亲履行契约的愧疚。

自从韩诺知晓高寒是高峰的儿子后，对他的种种过分行为就没那么苛责了，反而是处处多加指点，让他明白做事不止需要方法，还需要感情，却也遭到了高寒的反驳和嘲讽。韩诺抽着雪茄目光淡然，倒也不在意高寒的恶劣态度。

近期不知到从什么时候开始，高寒发现有一具行尸总是在他身旁晃悠，打扫卫生是他，端茶递水是他，听凭调遣是他，照顾饮食起居全都是他。虽然行尸不会累，但是高寒却起了疑心，毕竟自古以来典当灵魂的人不计其数，他们生前的躯壳也成了面色灰白的行尸走肉。可当铺行尸千千万，为何独独这具行尸一直跟着他？

高寒观察了韩诺一段时间，却没发现韩诺相比以往有何异常。终于在一个午后，二人刚用完餐，又是这具万分眼熟的行尸过来收拾高寒的餐具，高寒索性挑明了话头，语气冰冷的与韩诺对质。

“你派他监视我？”

韩诺抬眸望了眼高寒身旁的那具行尸，一派从容的拂了拂袖管，才淡定的说道：“我只是让他照顾你，这是他应尽的责任。而他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不存在监视的作用。”

应尽的责任，高寒的理解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本应听从他们使唤。而不存在监视作用，却只是无稽之谈。虽然行尸没有思想，但所到之处，所见之事，均有记忆，韩诺想查看一具行尸的记忆，不过是轻而易举。只是高寒始终不明白，韩诺这样做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