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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杜若如华

那天夜里,池岩没有完全入睡,偶尔透过门缝看看外面的父亲,有些于心不忍,但不想出去将父亲叫醒,他怕醒来的父亲会发酒疯。

面对这样的父亲,池岩很多时候都是不想回家的。

池岩每天不想回家时,都会坐在楼梯间的阶梯上,其实,他经常如此,还有个原因,那便是想在敏绘回来时与她偶遇。

敏绘的洞察力很强,总是能发现出池岩的不高兴,又总能在池岩很伤心的时候给他温暖的拥抱,或是甜蜜的糖果。

可惜好景不长,池岩的父亲因在外惹怒一位富家子弟,他们变着法找池岩家的麻烦,父亲为逃避他们的魔爪,提前卖掉房子,匆匆带着池岩去了乡下。

那富家子弟听闻池岩父亲离开的消息,也懒得四处去寻,于是没再找他们麻烦。

池岩的离开,悄无声息,最难过的便是敏绘,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敏绘每天下午回家都要在楼道的阶梯上坐上半个小时。

大人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发什么疯,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是在等,等到有天,池岩能再次出现在这个楼道里。

很多年过去,敏绘也搬走,只有那个楼道还在等,还在等两人的重逢。

池岩在乡下完成中学的学业,成为乡下唯一考起大学的人,乡里人每每见他都会唤他一声池秀才。

在乡下生活的那几年,池岩每天都在幻想与敏绘再度重逢的画面,全部都是完美的邂逅,虽然池岩他自己知晓,在这种情况下的他,很难再和敏绘相逢,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念,那股子的暗恋,是刻在心底的兵荒马乱。

有时池岩在领居家看电视,看的是偶像剧,里面的男主女主总会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最后幸福生活,他总是在想,他与她会不会上演电视剧里的情节。

上大学时,很多女孩给池岩写情书,送礼物,池岩每次知道是来表白的都会直接拒绝,二十岁出头的他,为了她,拒绝了周围所有的异性。

很多人以为,从来不主动接近异性的池岩是因为性别取向不同,大部分的人都是更喜欢异性,而他,比较喜欢同性。

就是因为许多人的误以为,池岩成为学校的笑点,只要在某个学生面前提起池岩的名字,他们都会嘲讽说池岩是个GAY。

池岩从不解释,因为他知晓,心急则乱,清者自清。

后来不久的某一天,南方大学来了位交换生,听说是个貌美如花的女生。

那个女生的名字叫做周敏绘,长相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这个名字打破池岩内心长久的平静,他的内心开始变得慌乱,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就是她,他特别希望当她走进教室时,投来的是那熟悉的眼光。

周敏绘站在讲台上,亭亭玉立,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池岩越发不敢相信她就是她,因为现在的她,简直太美。

池岩仔细看了看她的脖子,的确有两颗相连的黑痣,池岩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差点就喊出她的名字。

是多年未见的思念,是久别重逢的兴奋,是藏在心底的慌张。

池岩犹豫很久,他在想要不要去与敏绘相认,他怕她会怪他不告而别,他又想告诉她他对她的欢喜。

敏绘走出人群,朝池岩走去。

敏绘伸出她的右手,半举在身前,她说,池岩哥哥,好久不见,我是周敏绘。

敏绘特意将自己的名字重读,到底是在强调她的名字,还是在刻意暗示池岩不告而别的不该。

池岩礼貌性地伸出右手,他支支吾吾回答说,敏绘,好久不见。

敏绘察觉到池岩的紧张,她突然笑出声,她说,池岩哥哥不会是被我的美貌给惊讶到了吧,池岩哥哥不要紧张,我还是那个敏绘。

语落,敏绘从包里拿出一颗橘子味的糖果递给池岩,心里的大石总算安然落下,池岩这才明白,敏绘并没有怪他。

橘子味的糖果还是照样甜蜜,两人一边逛着校园,一边分享多年未见时发生的有趣事件,偶尔提及伤心事,都会轻拍对方的后背,安慰对方。

没有上演电视剧的桥段,池岩敏绘二人都未向对方表述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所有的美好,都是青春时光里最青涩的美好。

池岩问敏绘是怎样认出他的,敏绘说这是个秘密。

敏绘也问池岩同样的问题,池岩也说,这是个秘密。

藏在心底的秘密,是多少年的兵荒马乱,是多少年的美好幻想,是多少年的好东西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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