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取过一个蒲团递给谢麟,“施主请坐,真贞大师马上要开始讲经了。”
谢麟随意接过蒲团丢在地上,盘腿坐下,一瞬不瞬地看着真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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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内,真贞双腿盘坐于由三层蒲团垫起的简易狮子座,双眸淡淡注视着底下一众沙弥和香客,左手持于胸前,右手捻着一串圆润的佛珠,薄唇张张阖阖,身周香烟漫漫缭绕,从远处看去,仿若一尊神圣的佛像,满身佛性。
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谢麟已是腿酸脑胀,终是憋不住,刚想站起身,真贞宣布经会结束。
谢麟松了口气。起身动动发酸的手脚。
再坐下去,他真的会疯。
“佛子,贫僧特此前来与你辩上一辩,可还记得贫僧啊...”
洪亮的嗓音由殿门处传来。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身穿一袭褐红色袈裟,手持金色锡杖的和尚缓缓踱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径直向真贞走去。
“阿弥陀佛,贫僧自是记得圆云大师,也不曾忘记我们的辩约。”
“那就好,听闻佛子现在此处,贫僧在山下讲完经紧赶慢赶着就怕又与佛子错过了。”
上次就是寺里有事两人才约定好下次碰面再辩。
本来已经散去的香客看见此阵仗,又突的全围过来了。
谢麟抱臂斜靠于柱上,一双桃花眼盯着真贞,薄唇勾起。
他倒是要看看这佛子的佛法造诣有多深,如若输了岂不是可以任他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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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比佛子年长许多,自应让着你,佛子既修行的是姻缘道,我们不妨就来辩一辩这世间姻缘吧。”
圆云看似谦让,实则正是做了准备来的,自信满满地看着真贞说道。
真贞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承蒙大师照拂。”
圆云走至蒲团前坐下,真贞对其而立。
“佛曰:渡己者方能渡人,佛子虽在姻缘道上有深厚的造诣,但是否真正懂得其中滋味?”
圆云首先发声。
“佛门中人如若都要自我尝试爱欲之苦再去渡人,那为何制定这清规戒律,我佛慈悲,只要心中有佛祖,便可渡芸芸众生,勿需自身踏入红尘。”
“修行姻缘道,却不曾体会爱欲,佛子难道是怕陷入其中不得解脱之法?”
谢麟挑了挑眉,哂笑一声。
他听出来了,老和尚这是在激将啊,如若把这朵高岭之花拉下神坛,想来不失为一桩趣事。
真贞面色平和如常:“佛祖成佛前亦有情,后领悟成道之法,佛把对个别人的情爱化成了对无量众生的慈悲,远离了世间的欲乐,既得到了解脱自在,亦渡化了世人。如若佛门子弟都堕入爱欲世界,岂非违背了佛的创世之道?”
圆云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位佛子当真好辩才。
辩经法会持续了半个时辰,终是真贞胜了一筹。
谢麟寻思着真贞虽看着跟个木头似的,但口才委实一流,对于老和尚的挑衅没带一丝犹豫地驳回去,这佛子的称号也并非浪得虚名。
圆云和尚似被气到了,合十作揖后就匆匆离去了。
香客们也都散去,此时殿内只剩真贞和谢麟两人。
“既然尊父有所托,那施主便跟着贫僧修行吧,过几日,贫僧打算去樊城讲经授法,施主可同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麟走上前,看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真贞,垂头摸上了他光秃秃的头顶。
啧,手感真好。
真贞身形陡然僵了,定了定神,往旁边挪了几步,躲开谢麟的手。
灼热的触感顿时消失,一阵风来,真贞感觉头顶似比之前更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