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枯木和春

“停乡？……若若…若若！…”

无数的叫喊声徘徊在沈停乡的脑海里。那是阿蛮的声音，带着疑惑，不安和绝望。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我在等你啊……”

“好痛，我好痛……”

“我一直在等你啊……”

沈停乡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影很熟悉。他的腰背弯曲，形态萎靡，穿着破旧发黄的麻衣，那个人的脸慢慢的转了过来。

是阿蛮！

之后那张脸突然扭曲，七窍流血，皮肤皱缩得像枯老的树皮，双手指向沈停乡的方向，蹒跚地向他走来，嘴里发出奇怪的低吼。

任谁见了都会惊呼一声，这吃人的怪东西！然后夭夭逃之。

或许是沈停乡心中有鬼，他就愣在原处，看着阿蛮向他走来。阿蛮的双眼流出污秽的血泪，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慢慢地往下倒去。沈停乡急忙跑去接住他。

他语气慌乱，“阿蛮！阿蛮！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不应该丢下你…我不应该…”

阿蛮身上腥臭扑鼻。他发黑的手颤颤巍巍地摸着沈停乡的脸颊，嘴里想说些什么，可是吐出来的，只有一滩脓血。

沈停乡的手颤抖地擦着阿蛮的嘴角，他修长干净的手捧着阿蛮吐出来的黑血。

“对不起，是我迷了心，对不起……”

被抱着的阿蛮听了这话，迅速的挣扎起来，突然，他刚才虚弱的双手紧紧的掐着沈停乡的脖子。沈停乡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脸色通红，青筋暴起。

沈停乡想，就这样死了也好，他也不用再怀着不安和愧疚过日子了。当时他明明知道朝廷派了军队过来镇压西蛮人，却还是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他的死活。

可怜阿蛮几年来给他做牛做马，带着他逃离追杀，什么事都先考虑自己…

他不敢去细想当时阿蛮没有过来的原因，他隐隐能知道的，可他还是找了几个撇脚的借口，来掩盖自己可笑的心虚。

沈停乡被阿蛮掐着，命悬一线，他看着阿蛮狰狞怨气的面孔，却觉得从没有过的心安。

“呼呼——呼…”沈停乡从木床上惊醒，原来刚刚的是梦吗？未免也过于真实了。

“若若…”沈停乡的动静惊到了旁边的人，迷迷糊糊的，他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阿蛮，阿蛮的头正趴在他的床沿边。

阿蛮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停乡摸摸阿蛮的头，“阿蛮，小傻子，就是你让我做噩梦了，知不知道？”梦里的阿蛮这么凶，一点都没有现实中的可爱。

还好，如今他已重活一世…这一世是来弥补自己的过失的…

阿蛮的头蹭蹭他的手，嘴里细声嚷着什么，阿蛮睡得有些沉，也不见醒。

他起来把阿蛮抱在床上，靠着床的墙边，然后自己再睡在外侧。这样子让他想到了他们从前，不过现在是阿蛮在里他在外，是沈停乡来保护阿蛮。

夜里很静，他能听到阿蛮的呼吸声，这有着天然的催眠效果，沈停乡听着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