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山上青云观（2）

至观门前，道尘请客在此等候，便进去唤师姐出来，这客人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但他似乎后来想起来了什么，陷入了回忆或思考中，但一道女人的声音把他叫醒。

“不知陛下光临，道尘不知礼，敝观寒陋，还请陛下海涵，陛下若寻吾师，只怕是要寻个空了，吾师云游许久至今未归。”清隐师姐言语恭敬道，但手上礼节却只是作了个揖。

原是那道尘和此人路上便聊着，问及其名，答曰少典，少典乃紫阳山所属国家之陛下，但道尘不甚了解，没有当即认出，但清隐对外事多有注意，一听这名字便反应了过来，当即带着众人来观门处接见少典。

“吾曾偶遇尊师寒兰子，与其商谈，其言待其毕俗事，与吾会于紫阳山青云观。”

“吾师向来是言必果，也许不日便归，陛下可到山下城镇住上几日再说。”

“不必，吾可否借宿于青云观中？”

清隐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说到。

“此乃吾等荣幸，万望陛下莫要嫌恶观内招待不周。”

之后少典借宿观中几日，这些时日，少典始终把自己关在客房内，与众人言谈甚少，过了些日子后，寒兰子匆匆赶了回来，问及观中可有人来访，知少典已来，先是愣了一下，便道。

“唉，他没开玩笑，真是下定决心了，可惜这礼贤下士的路数只用于那有报国之心者...”

说罢，不再理众人，去敲响了少典客房的门，得了回应后便进去了。

众人在外等候，道尘好奇，便问师姐道。

“师姐，你说当朝圣上为何要来找咱们师父呢？”

“此事所知之人甚少。”清隐慢条斯理道，众人自然听得，便也好奇的凑过来。

“我等师父在遁入玄门之前，曾是先帝麾下大将军，后不知什么原因，才辞官退隐，当起了道士，这件事也是我听师父偶然讲起，所知也少。”

“师姐此事当真？”一人听完，难以置信道。

“此事乃是师父亲口所说，师父当时赏月之时偶有感慨，便对我浅谈其经历，我也才知道这些，当我继续追问之时，师父便不言了。”

“嗐！我就说，我曾是兵卒出身，怪不得见师父有些面熟，只是曾经怎也想不到如此！”

众人皆有所言，亦有所思，但道尘从小便在紫阳山上长大，沾得俗尘不多，听闻师父曾是大将军，也没有什么确切概念，只是见师兄们此刻模样，隐隐约约觉得那很厉害。

“那师姐你说，陛下来找师父做甚？”一人疑惑道，但还未等师姐作答，另一人便一拍他脑袋。

“你说呢，师父作为先帝重臣，如今陛下乃是新帝即位不久，自然需要人辅佐，更要有威望，必然是招师父入朝为官啊！”这人说着说着，愈来愈兴奋，只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有人也是喜悦，有人则是不是滋味，只觉得若是师父入朝为官，自己却要不知所措了，实在对官场，对富贵没有兴趣，到时便也辞行云游罢！

半日过后，寒兰子从客房中出来，见众人等候在门口，长叹了口气，让众人散去，自己也归了房中。

稍许，正在试图静思的寒兰子被一阵敲门声打扰，门外传来清隐的声音。

“师父。”

“嗯，进来吧。”寒兰子道。

清隐推门而入，寒兰子倒了两盏茶，示意清隐落座。

待其落座，寒兰子说到。

“如今少典来找我，想必你也知道他的意图吧？”

“请师父出山？”清隐向寒兰子确认道。

“没错，所以，我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寒兰子饮了一口茶，说道。

“师父不妨先说一下自己所想。”

“我自然是不想出仕，自从我归隐之后，便未曾想过出仕了，只是少典如今态度坚决，仿佛我不答应，他也便不走了，可若我坚决拒绝，我担心会牵连到你们。”

“师父不必担心，想必那少典也不会真如此出格。”清隐说道。

“不，我在归隐之前，曾把家产皆归于亲人，即便是我警告过他们，可他们还是参与到了新帝的争斗当中，最后以叛乱之罪被查抄。”

“师父担心倘若自己不出山，少典会以此借口做什么吗？”

“是，我们在交谈里煞有介事的如此说了，即便他当时说的是倘若我出山，便恢复我家名誉。”

清隐沉默了稍许，抬头转而问道。

“师父当初为何选择归隐，是厌恶明争暗斗吗？”

“有，但不完全是，我曾在先帝手下带兵作战，战功无数，甚至曾灭两国，以扩我疆域，但我的初心是为国而战，更是为民而战，可我后来看透了这世道。 ”寒兰子脸上全无平时的淡然，咬牙切齿，满是愤恨，猛的一锤桌子，很恨道。

“如今这世道，统治之者无非奴隶之主也，有奴隶主，必然有奴隶，我为这奴隶之主而战，奴隶之主盛则奴隶多，必然有更多人沦为牲畜一般的奴隶，呵，他们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国家治者与黎民共命，简直就像是贵族夺了其人家产，其人沦为乞丐，贵族因此多施舍了些金银，便道自己富裕就是尔等富裕一般！我醒悟之后，愧于成为奴隶之主爪牙，残害他国黎民，便辞官而去，遁入玄门，号寒兰子。”

“师父说得在理，令我茅塞顿开，可师父因心系百姓才辞得官，一身才德，难以化于天下黎民，这难道不是对黎民之不负责吗？虽说不去当那奴隶主之爪牙，但若真为天下黎民着想，那就不可不变这世道，而掌握些许权力，则是利甚大于弊也！而至于那泥潭中的明争暗斗，全当路上险阻罢了。”清隐先是朝寒兰子拱了拱手，接着继续劝道，寒兰子闻言脸上的愠色渐渐褪去，转而低头轻轻捋着下巴的胡子，静静地思忖着。

清隐嘴角含着些许笑，静静地等待着师父的回应。

“嗯，徒儿，你说得对，为师并非那种虽有才德而无路之人，如今可以尽一份力，若失之交臂，便是负于黎民。”

此时的少典正在客房内静修着，他在等，十分有耐心的等，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房门在此时被推开了，敢这等“无礼”之辈定是那寒兰子，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你想好了？”

“陛下你此时似乎有些惊讶？我那么快想通希望你莫要把我视之为意志不坚定者。”寒兰子笑着说到，一边坐到少典的对面。

“若是先生为那般人，便不会早年风头正劲之时辞官离去。”少典笑着回答道，接着说。“之前所说我定不会食言，无论是官职，还是亲者名誉之事，那先生可否还有其他要求呢？”

“自然有。”寒兰子拱了拱手，朝少典敬之礼貌的笑。

“哦？请讲。”

“我不希望脱去这一身道袍。”

“呵呵，先生说笑了，在哪里便要穿的对应的衣服，于道观则被鹤氅，于堂上则着官衣，哪里有在上朝之时穿着这身行头的。”少典笑到。

“变则通之，陛下破此先例，难道弊大于利吗？”

“晚辈愚钝，先生不妨明说话中意。”

“唉，我终究是舍不得我这些徒弟，也难近那明枪暗箭，不如陛下让我仍当此道士，若国家有事之时，再征召不迟。”

“这...怕是不妥吧？”

“若陛下答应此条件，臣定当鼎力助之，无论是何险阻。”

少典沉默了，一只手放在木案上不停的用指头敲击着，在安静的室内回荡着有节奏的叩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