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目初》
17
第二日，永寿宫中，我隔着珠帘，正见玉娆独自坐在琴前，古调泠泠。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
我静静地站在珠帘后，竟觉得有些悲伤，仿佛回到多年前的某个午后，菀菀坐在那里，抚着空凉的琴音。
菀菀离世后，我仿佛就像一柄无制的利剑，找不到剑鞘，
她也不是，她也不是，
最后走火入魔，伤人伤己。
我抬手拨开帘子，走了进去。
她起身，看到是我有些讶异，仍恭敬体面地走到我面前，半跪行礼。我叫她起来。
西洋进贡的钟表在缓缓地走动，时间变得悠长缓慢。
我望着那状似菀菀年轻时的容颜，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疲惫，我终于想起，我也已经不再年轻了。
我问，“玉娆已经有思慕的君子了么？”
我说，“朕为君子，很喜欢弹琴的玉娆。”
这小姑娘，像菀菀当年一样，其实我知道，她思慕的不是我。
多年的求索，行道迟迟，载渴载饥，如今近在咫尺。
是恨别巫山不见云，
是长相思兮长相忆，
她问我，“皇上喜欢臣女，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吗？都说玉娆和姐姐长得像。”
我答，“你像她，又不像她，更多了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英气妩媚。”
“论容貌，你其实很像朕的妻子。”
柜子上罗列的瓷釉泛着温柔的光，
她疑惑，“真的吗？臣女与皇后仿佛并不相像。”
她站在那，同我坐着一般高，我们平视着，这一刻谁也不比谁更尊贵，谁也不比谁更重要，
我答她，“她是皇后，不是朕的妻子，朕的妻子很早就离开人世了。”
这句我缄默了十五年的话，终于说出口。
朕的妻子很早就离开人世了。
玉娆梳着一个歪钿子头，缀着细小的蓝色花钿装饰，她并不像她姐姐，她也不用像她姐姐，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她没被菀菀类卿伤过心，以后也不会为了这伤心了。
“臣女知道了，皇上可以有很多个皇后，但是妻子只有一个。”她耿直道。
我欣慰地说，“你很聪明。”
她不解，“那姐姐呢？”
我直起身，微微笑道，“你姐姐是朕身边最重要的女人。”
那双纯澈好看的眼睛盯着我，我问，“你问了朕这么多，可也想做朕的女人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说，“臣女很羡慕皇上的妻子。”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想要流泪，我咽了咽，问，“为什么？”
玉娆垂眸，“皇上的妻子虽然早逝，可皇上心里只认她一人为妻子，时常想着她。皇上说喜欢玉娆对不对？”
“是”，我答。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画着淡粉色的牡丹和端方的兰，我侧头一瞥便看见，她衣衫上同样绣着淡粉色的花，活灵活现地生长在我面前，
她说，“臣女自小便有一个愿望，就是成为心爱男子的妻子。”
“不是妾，不是最重要的女子，而是唯一最爱的妻子。”
“只可惜，皇上已经有自己的妻子，不能满足臣女的愿望，所以臣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
她问我，如果把她留在宫中，能给她什么。要她作景仁宫的皇后吗？
“可皇后也不过是皇后。”
这样惊世骇俗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毫不违和，她簇起眉头问我，“皇上与您的妻子都很喜欢彼此吧。”
菀菀生前，是很温婉的，
她的心意藏在诗词里，在冬日的梅花里，在她只给我跳起的舞蹈里，在她亲手给我缝制的寝衣里，
她走后数十年，我仍守着她临死前我对她的承诺。
我有一个困惑从未亲口问过她，她有多少是因为喜欢我，又有多少是为了家族。
不过我不在乎。
她跪下来，仰视着我，“臣女与允禧两情相悦，臣女不敢求皇上让臣女做允禧的正妻，即便做他的侍妾也无妨，只求皇上能让臣女与允禧在一起。”
我问她，“你不是只愿意做她的妻子吗？”
她说，“皇后是皇上名分上的妻子，可是皇上却不把她视作妻子，臣女虽然来日并不能成为允禧名份上的妻子，可是他心里只有我，臣女知道，他不会再娶其他女子，臣女是他心中唯一最爱之人，不就是他的妻子吗？”
她说得太透，说得没有余地，因为她说得所有都是事实。
我让她起来，
“臣女知道皇上喜欢臣女，既然喜欢，就应该成全对方的心意。”
她诉说着她入宫以来看到的一切，宫中我身边众多的女人，她姐姐的风波不断，她不想也不愿过这样的日子，她是熹贵妃的妹妹，也请求我把她当成小妹来看，说着，拿下腰间我给她的玉佩，双手交递还给我，求我成全她和她的爱人。
我拿起菀菀的玉佩，最后看了一眼，
我终于知道，我人生中那样的光景，只有那一刹，错过了那段日子，就再也找不回那段日子里的人，而总有人正当时。
我说，“赐给你了。”
站起来便离开。
夜里睡不着，挑灯翻了一会儿纯元从前爱读的诗，她爱读陆游，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放一翁。
我问苏培盛，我想封一女子为妃，她不肯，你怎么看？
他答“皇上喜欢谁都不要紧，能替纯元皇后伺候皇上高兴，那才是她的福气呢。”
我合上书，笑了笑，吩咐苏培盛，“熹贵妃嫁妹，可按多罗格格出嫁之仪备办嫁妆。”
贵妃妹出嫁，天子弟娶亲。
宴席间，他同玉娆坐在一起，宛如我和菀菀当年。
我的菀菀再也回不来了，我也老了，没有必要再追寻了。
从贝勒府回宫，坐在轿子上，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熹贵妃伴在我身侧，我想，她就是结局。
“有你，朕愿意成全玉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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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说：
本文为甄嬛传电视剧同人，文中一切情节，人物，台词均出自甄嬛传电视剧。
笔者仅进行视角的转换和加工。
写这个同人文的初衷是想从男性的角度解读皇帝对甄嬛的看法，当然剧中男主不仅有男性的视角，更有一个皇帝的视角。
写写男人眼里的女人们。
说是甄嬛传解读更合适，但是以小说形式，更有趣味性，方便大家沉浸式带入男性心理。
尽力揣摩人物角色的潜台词和本身的性格悲剧，已经有很多前人解读，算是在前人的肩膀上增加一些自己发掘的细节。
同人文中一切角色观点不代表笔者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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