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将起.004

"我能习惯远距离 爱总是身不由己。"

◎

宋五盐几根发丝随着门口漏进来的风飘扬着。

耀眼的金。

女孩甩了甩扎高的马尾，举起枪透过透视镜看着你们。

金昇玟猛地把你拉到身后，物资没抱稳差点洒一地。

大脑完全宕机。黝黑的枪口正冲着金昇玟，他的手也在颤抖。

这时宋五盐才注意到队友的到来。

他向金昇玟微微一笑，反而像猫儿一样把手伸向他。

宋五盐这是我朋友。

宋五盐的声音并没有回荡在空荡的店面内，而是顺着破碎的玻璃橱窗飘出来，逸散在空气中。

他说的并不是''队友''。

而是 "朋友"。一个处于很奇怪的边界的鉴定词。

其实宋五盐这个人并不怎么好相处。

开始他显得那么外向那么热情，一副和谁都能聊起来的模样。

可是再想想，他对谁都似乎有那么一层隔膜，没人能真正进入他的心。

阳台经常在夜晚也有人。前半夜是你，星星月亮 沈载伦；后半夜是他 啤酒星河 祭奠着另一个人。

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永远占据着他心中一个位置，却一直不会说出来的人。

由此看来，那个人 大抵是叫李旻浩吧。

麇秧秧啧 真有人会和你这种懦夫做朋友啊。

女孩放下了枪，这时才得以看清她的样貌。

是很有特色的骨相美人。

她让人分辨不出来究竟几岁，一种处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距离正好体现在她身上。

成熟和沉稳 但又带着莽撞。

金昇玟默默地把你探出的脑袋按回他身后，少年的身子单薄如纸片，肩宽却长得很，看上去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宋五盐听她这么说话也不生气，只是默默看着她，眼中情绪明暗交杂。

李旻浩这个名字像是撕破了他的防御，哪怕是他自己说出口的。

忽的一下笑出来。

他像个疯子，笑得极其大声又荒谬，笑到他自己直不起腰，街道里四处回荡着他刻意的、听不出任何快乐的笑声。

就那样看着他笑到眼角渗出泪来。

然后忽然又换成嚎哭。你从未见过这样的情绪转换，恐惧忽然漫上心头，只想逃离这里。

金昇玟握紧你的手的同时，宋五盐抱着头蹲下了。

宋五盐我就他妈是个懦夫。麇秧秧，杀了我吧。

那女孩，踉跄着向他移动了一步，结果还是没开枪。

麇秧秧宋五盐，你就他妈是个疯子。

她拎起他的衣领，也哭了出来。

当天晚上，你一直坐在阳台上。

刚来时抱过来的绿植生长得已经可以吃了，翠绿的菜叶水嫩嫩的。

早上扫荡便利店时搜到了几罐奶啤，虽然已经过期，但是还没变味——安辞妧是这么说的。

在昏昏欲睡时，阳台门终于被再次打开。

宋五盐晃荡着大绿棒子进来了，跟没事人一样。

你们谁也没有开口。

他喝一口啤酒，你就喝一口奶啤。秋天夜晚的风吹的人发抖，月亮一改以往的茭白，反而是橙黄色。

是不是中秋了。

他看了半天月亮，在风吹得头疼之前终于开口。

宋五盐听听我的故事吗。

他并没有想得到你的回答。

你有意无意地抠着易拉罐，听着他的声音。

橙黄色的月光像一部文艺片，消除掉所有不符合气氛的东西。

周围的丧尸已经很少了，几日前金泰亨带着黄明昊进行了一次"丧尸大清除计划"，宋五盐当时端着速溶美式乐得不行，还弄脏了一件他顶喜欢的鹅绒黄的卫衣。

就在这样平静也不算平静的气氛里，你大概知道了这个金发"浪子"的过去。

事情的一切开始要从他小时候说起。

小时候就是体弱多病，长期的感冒发烧，摔一跤都能骨折，全身上下器官几乎没有哪个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连肺活量都比同龄女孩小。

好在还有一个爱他的家。

还有一个很好的邻居哥哥。

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了解到他身体不好的，但是哥哥就是知道。

照顾他吃药、搽药膏，还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是部队锅，是爸爸妈妈都认证过的好吃。

一直都在想，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像哥哥这样温柔坚定的人？

直到一天夜里，传来邻居摔打东西的声音。

一开始并不太想管，但是后来声音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出现了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咒骂。

爸爸敲开房门，他从成年人的身体和门框的缝隙中往房里望。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哥哥。

像一只小兽一样蜷缩在房间的阴暗角落里，抬头含着泪水的眼睛带着绝望和无措，兔子一样的发红的眼睛，却只是无力的在角落里流泪，并没有任何反抗的结果。

他前面有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地上还散着星星点点的绿色玻璃碎片。

妈妈慌忙捂住他的眼睛。

可是他看到了。

"我什么都看到了，人的丑恶，人的无力，和我在象牙塔中幻想的完全不同，我那时就在想，我能成为哥哥的阳光吗。"宋五盐又开了一瓶啤酒。

同时还明白了一件事，家庭不能决定一切，有的人他本来就是白月光。

他家一致决定，既然有的父母做不到教育好孩子，那李旻浩，就是宋五盐的亲生哥哥。

再后来的事被宋五盐一笔带过。十六岁，爸爸管理交通时被酒驾的人拖行致死。

你拍了拍他的手，他却只是笑了笑，但声音却哽咽起来。

李旻浩高考那年，妈妈求他考远一点。可是李旻浩却拒绝了。

李旻浩阿姨，五盐还需要我呢。

正值叛逆期的宋五盐当时气到翻白眼，一句"我需要你干嘛"硬生生堵在喉咙口，在妈妈的注视中咽了回去。

宋五盐报志愿时倒不一样了，李旻浩卡着他的脑袋往远报，嚷嚷着什么你一年回一次就行这边有我。

妈妈反倒插不上话了，她只是流泪。

最后就是宋五盐的前几个志愿被刷下来了，读了和李旻浩相同的医学院。

李旻浩骂骂咧咧帮宋五盐搬行李。

大学生活把这个家分成了三个独立的个体，虽然各忙各的，但相聚时永远都是最快乐的。

然后就是丧尸爆发。妈妈是在半夜偷偷离开的，应该是发现自己被咬了，就跟他们断掉了联系。

当时的宋五盐确实只有李旻浩了。

"我当时抱着他喊哥。我说，哥，你一定要活着，你死了我怎么活啊。可是现在他确实死了，我也确实活着。"

现在的宋五盐连李旻浩都没有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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