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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阿苑卷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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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
元宵的皇宫跟昔日的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是用于取乐的歌舞听起来更喜庆了一点而已。不知哪位大臣打翻了酒盏，美酒的醇香味光是令人闻到就有了醉意。嬉笑声掺在歌曲中让人听得心烦，沈瑜安向来不喜欢太热闹的气氛，更何况还有人在议论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有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即使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他人异样的目光。
像这种很多皇室贵族会来参与的宴会，天子是绝对不允许他出来的。当然，他也不想出来。
他的房间离宴会厅只有一条走道。以至于他都可以听到别人谈论他时轻蔑的笑声。
沈瑜安走到窗边，推开木窗，看着外边的街道，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人们也在谈笑风生。这是只有这些节日里才能看得到的景象。也只有在这些节日里才会开放宵禁，人民对天子的骂声也只会在这一刻消停。
但这照样不能改变他昏庸的事实。
沈瑜安轻笑一声，戴起一旁桌子上的面具——这似乎已经是惯例了，他深知自己不能像任何美艳之人一样被人夸赞，也不可能去向他人展示自己那副美丽的皮囊。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推开房门，朝着与宴会厅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他大步走出皇宫，一路上也没有侍卫拦他。他们对他一直持有一种蔑视的态度。而沈瑜安也不屑于向他们生气。他看着满宫的红墙绿瓦，在红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明艳。沈瑜安总是会想，这个地方，以后，就会是自己的。但有时确实会感叹：”这宫墙太高了。”难怪，正是因为宫墙太高了，他那所谓的母亲才会离开的吧。
这么想着，他已走到方才望见的，繁华的街道上。若是说今天是游子渴望归家的日子，那么他就是与之相反的，在互相谈天说笑的行人中显得格格不入。虽然这里依旧是喧闹，但比起那些达官贵人不切实际的坊间流言，舒适了不知多少——至少是真实的，不带谄媚的话。他背着手漫步闲游，不知什么撞在了他身上。低头看看，是一个拎着纸灯笼的小女孩，正抬头怯怯地看着他。
“！对…对不起！”
还没等沈瑜安开口，迎面走来一个女人，看见他后就急忙冲过来道歉。她拉着小女孩的手，对沈瑜安说道：“啊！真是对不起，孩子小，总是不听我话到处跑，你别在意。”接着又低头看着那个女孩，眉头皱着，轻声说：“怎么那么不小心呢，要看路才对啊。”
沈瑜安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淡淡说了句没事就往前走了。
母女俩也在嘻笑声中走远了。
他忽然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即使记忆里丝毫没有关于她的模样，更别说和她在一起度过的，为数不多的时光。在脑海里浮现出的样子，也不过是根据这么多年来别人的描述加以想象罢了。
他自认不是一个念旧的人，他的童年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只是…即使是出生于皇宫，他也从未感受到过他人的给予的温暖，对于美好的景象，也总会有些感触的，不是吗？
即使身处无尽的黑暗，期待光明，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他在遐想中往前走着，耳边忽然响起的吆喝声与爆竹声把他拉回现实。
“卖花灯喽！姑娘们要不要来看看花灯！”
沈瑜安这才想起，是有一个这样的习俗的。
在元宵节，未满十八的女子都可以在河边放花灯，据说谁的花灯飘得最远，就可以在来年寻得一个好人家。
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沿平缓的河流慢慢走着。横过小河的石桥上挤着很多人，他们大多指着桥底下飘着的花灯，猜测哪一个会飘的最远。带着女孩子的家庭都在有说有笑地谈论着自己孩子的花灯。沈瑜安还看见了那个撞到他的小女孩——她还是拎着那个纸灯笼，抱着她的似乎是她的父亲，她母亲则是站在一旁笑眼盈盈地看着他们。
仔细看看，似乎还有很多家庭像他们一样。
在喧闹的人声中，沈瑜安只能隐约听见他们交谈的只言片语。
“我们小莺以后也会找得一个好人家的对吧！明年就帮你放个花灯怎么样？”
“孩子还小呢，现在啊，她高兴不就好了”
“阿娘抱！”……
随着自己越走越远，他逐渐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也不免让他想到自己。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就不一样呢？
即使出生在富裕的皇宫，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样的情节，在他的记忆中，真的没有出现过。
他总是如野草般的一个人。
皇宫外表光鲜亮丽，实则腐败不堪。所谓“国之栋梁”，也不知是奸诈阴险，还是满腔真心。
沈瑜安厌恶这些，更厌恶当朝的天子。
沈瑜安说过，总有一天，他会加倍奉还这些在天子那受到的伤害。
……
“小伙子！来吃点汤圆吗？”
发觉身边有人在喊他，沈瑜安转过头。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经营着一个小小的汤圆铺，还有很多人正在吃着汤圆。
见他半晌没动，老婆婆唤了他一声：“小伙子？今天这么好的节日怎么一个人出来？不是这儿的人吗？”
沈瑜安一时没想到怎么回答，只得顺着她的话应下去。
“这样啊，唉，我儿子也是，这么重要的节日，却回不来…”
在她说话间，沈瑜安找了个离她较近的地方坐下，待她说完，道：“一碗汤圆。”
那老婆婆也没有再继续讲下去，转身到后边去忙活了。
沈瑜安细细打量着这里，发现大多数人都是一家人来吃汤圆的。他望着嘻嘻笑笑聊天的一家人，却忽而听见碗碎裂的声音。朝声音的来源一看，那是一个带着看起来只有一两岁孩子的家庭。
“说了你不要让他自己吃，看吧，又得我赔钱。”一个男人满脸不快地说。
“那我哪知道！我也要吃的啊！总不能抱着他！”坐在那个男人对面的女人一边蹲下来拾起碗的碎片，一边说着。
“你看你又跟我吵！你这个人就是这样，说了要听别人的意见！”
“不是你先吵的？？！”……
他们吵得越来越大声，惹得路人都朝这边看，最后干脆直接撂下筷子不吃了，只把钱狠狠砸在桌上，争吵着离开了。
沈瑜安看了场闹剧，等指尖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才发现汤圆煮好了。
反应过来的他拿勺子舀了一颗尝尝——是芝麻馅的。
没有任何由来的，他想：
“我不需要任何人。”
“单靠我自己，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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