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洞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漫长,白璎飞速奔跑过洁白无瑕的冰雪长廊,好像有一生那么漫长。
晶莹剔透的冰凌长满了长廊内的空间,每一块六角形的冰柱侧面都折射出她飞舞的衣摆。
她在极速的心跳中依然保持着头脑的平静,而在这宿命一般的奔跑中,久远到似是前生的往事一幕幕从她脑海中闪过。
前尘过往如青烟一般淡薄又模糊,然而在有关他的那一部分记忆居然清晰如昨日发生一样,她记得那时白塔上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也记得复国之战中他一幕幕悲伤又深沉的眼神,在每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她都会一遍遍回忆他们在一起时的细节,直到那些记忆刻入骨髓,再也不能忘记。
怎能忘记?如果不是那些回忆在支撑着她,她又怎能熬过这千年漫长的岁月?
思念刻骨铭心,然而他们真正相守的时光,却又少到可怜可叹。
那就足够了。长洞里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带着冰雪湿润的气息和冷冽的芬芳“呜呜”叫着划过她的脸颊,白璎在这种阴恻的氛围里闭上了双眼。
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充满忧伤的目光。身周暗蓝色的冰层折射出暗淡的冷光,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光骤然缩短,周围的景象似是不断变幻又好像在反复重现。
回忆的碎片卷曲着向后飞去,每一块镜面般光滑的冰上都留有她过往的痕迹,而现在,她要迎接崭新的生命,所以那些久远的、泛着回忆色泽的碎片就必须抛诸脑后。
她在无尽的时空里奔跑,她在漫长的生命里不断向前奔跑,命运无法阻拦她的决心,她在这里,就是对命运最佳的嘲讽。
最后,她停在了命运的终点,而那些一模一样的自己也纷纷停止了动作,只剩白璎单薄的背影凝定在那片与众不同的空间里。
她踏入了光里。
到了吗?白璎有一瞬间的愣怔,她睁大了?喘着粗气,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晶莹的冰雪筑成的房间。
光线很暗,但是足够白璎看清房间里的一切了。
她朝思暮想的人,正躺在房间中央,天光正好照在他安然睡去的躯体上。
白璎捂住了脸。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掌心里滑落,她任由泪水冻在脸颊上,但她甚至不敢闭上眼睛,生怕眼前的一切是一个梦,而梦醒了,她就又像以前一样,形单影只,孤身一人。
白璎先是向前缓慢踏出几步,待她意识到那真的是苏摩,她立刻扑倒在他身边。
她慌乱地抓住他的手,把脸埋在手臂中,终于失声痛哭。
女子痛苦的呜咽声充斥着房间每一个角落,足以令任何人闻之垂泪。
而龙,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长叹一声,任由白璎发泄着多年来的苦楚与疼痛。
“我……一直……一直……在等你……我来了,我这就带你走……”
白璎在哭泣的间隙里反反复复呢喃着这样一句话,仿佛在总结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