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好久了,景嫁烟”
竟是个女人!景嫁烟双眸注视着江偌年,江偌年只笑了笑
“还是该叫你,冯晴?”
景嫁烟眸子一凌
“果然还是落落聪明,怪不得薛忱心甘情愿的死在你手上了”
江偌年却挑挑眉
“谬赞,不过,能不能先把刀放下?你拿把菜刀我很难不出戏”
景嫁烟一言不发,举刀要砍,江偌年情况特殊,她没有配枪,于是一闪身从侧边击打对方的颈部,景嫁烟个子高,但架不住江偌年灵巧,她当了那么多年警察,技巧多的很,再加上——
江偌年一把扼制住对方的手腕,景嫁烟竟动弹不得,江偌年一把锁死她的两只手,把人狠厉地按在消防通道
“你不知道当年我没对薛忱动手是因为他给我下药么?薛忱尚且忌惮我空手杀了她,你拿着冷兵器就敢对我动手?”
景嫁烟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景疏毓却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皱起眉
“你的确是景家的人,不过是血统不正且出了五福的旁支,我家出事前你确实见过我,我一直想不懂,为什么你那么笃定我们有血缘关系,那是因为你曾经通过什么确认了自己并不属于曾经的家里,你和我长得不像,你自已为像的,其实是你我那些不属于正常人的东西,电梯里的人,是和你一起来的吧”
本身周围一圈警察,萧落风已经放松了警惕,就连景疏毓也很随意,但谁也没想到,景嫁烟狠狠一发力,竟然拧断了自己的胳膊!
她挣不开江偌年的束缚,却以这种方式脱身,然后狠狠撞向景疏毓,楼梯间就在身后,景疏毓瞳孔一缩,来不及反应就被撞下了楼梯间
她甚至来不及做防护姿势,头重重磕在了扶手上
一刹那,景疏毓眼前划过一个熟悉的画面,这样的下坠感,早已不是第一回了
醒来的时候她在医院里,景疏毓皱了皱眉,张口喊
“萧落风?”
推门进来个人,却不是他,那人满脸焦急走到病床前
“醒了?头晕不晕,有点脑震荡,你别动啊,护士马上就过来了,要是……”
“刘瑶阿姨?”
景疏毓愣了愣,刘瑶的孕肚已经很明显了 这种时候显然不适合来医院,但她没有任何顾忌
“啊,是我,那个……你……你同学,他去给你办手续了,我也是碰巧了,路过你家那里,看见你……,我想着你同学忙不来,我就过来帮帮忙”
景疏毓坐着愣了几秒才说
“您……要预产期不远了吧?”
“啊,医生说有可能会早产,不过没什么大危险,要是真的的话可能你高考前我就生了,你……自己过得还好吗?”
景疏毓笑了笑
“还好,我没什么,不过医院除了检查您还是少来”
刘瑶没应声,景疏毓才注意到天都黑透了,她看见刘瑶打开食盒,里面是饺子和鸡汤,刘瑶温柔的开口
“我记得你喜欢吃饺子,不过不是季节,大白菜都不太新鲜,我去找了水分没那么大的,剁了馅儿包的,饿不饿?”
景疏毓又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她向来不适合面对长辈真情实感的关切,她太久没有过了,所以无论是在学校面对班主任,还是刘瑶,她都不知所措
“还有鸡汤,我一直在网上查,练了好久,你叔叔都快喝吐了,你尝尝看”
景疏毓接过来喝了一口,眼眶有些酸涩
“好喝,谢谢阿姨”
刘瑶只是笑着看她
“你这孩子,有事得说,上午那个女警官说你在接受治疗,那你一个人住会不会有危险?”
景疏毓顿了顿
“没,我不是一个人住,你看到的那个……同学,他住我隔壁,而且也……也不仅是同学”
刘瑶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了
“也好,我看那孩子挺靠谱的,也对你上心,不过有什么你们都不知道的事,还是能来找我们,那孩子家里知道你们的事吗?”
“他家没比我好多少,他妈妈走了,他爸是萧氏的……你跟叔叔看商业新闻应该知道他家庭关系挺差的”
刘瑶一拍脑袋
“他是萧家的大儿子?”
“嗯,他叫萧落风”
“那萧家没为难你吧?”
景疏毓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没,他处理的好,而且我也没那么脆弱,你产检结果怎么样?”
“很健康,应该是个妹妹”
景疏毓很难得的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
“那应该长得很像你,要是能继承你的眼镜可太漂亮了”
刘瑶笑弯了眼睛,提起自己的孩子,总是更柔和些
“应该会跟小柔很像,她小时候就老想要兄弟姐妹,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的……你这个姐姐也没见成,妹妹也没看成的”
景疏毓愣了愣,她道
“当初……在孤儿院,领养我的时候……”
刘瑶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
“我不知道,但你叔叔应该是认出你了,福利院的周妈说了你的情绪可能有些问题,让我考虑一下,但他没有任何犹豫,很确定的说要你,我知道后没和你说是因为……我怕你想多,又怕你想家,周妈听说我们是上海的,其实挺犹豫的,她不愿意让你回来,又想让你有个家”
景疏毓了然的垂了眸
“没关系 我早晚都是要回来的,不过叔叔在公司处理事情的时候要小心些,最近风声紧,有些心照不宣的生意就暂停了吧,之前跟李家的生意最好快点把尾收了,咱们是小企业,苏家萧家那种大家内部的生意还是少接触为妙”
旁人听了都是威胁,刘瑶却知道,景疏毓是在提醒他们,刘瑶很早很早,早到看到景疏毓日记的那时候就知道,景疏毓迟早要回来,她有一定要做的事情
当初任重国一定要景疏毓也是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景疏毓眼里的野心,他料想到景疏毓能在那种情况下活着必定是不简单,任颐柔死后他有过悲伤,却没有刘瑶作为一个母亲那样的肝肠寸断,商人重利轻别离,他考虑更多的是未来的任家会没落
而景疏毓如果能为他所用简直是最合适不过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景疏毓缺一个契机,未来必成大器
可他算计了这么多,没算计到景疏毓本身就要回去的目的,她要回去,却不是为了景家的产业名声甚至是传承
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景疏毓心里仇恨的种子从八九岁种下,至今她也只有十几岁,哪怕她再能忍,多么深谋远虑,可景疏毓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她冲动,情绪化的特点是无法淡化的,独属于少年基因里的东西
她是来报仇的
任重国这个年龄和位置不会想到为什么景疏毓那样年轻,会愿意不要命的报复,会愿意一个人对抗那么多的势力,更不明白景疏毓到底怕什么不怕什么,直到李家没落
任重国能想到那和景疏毓有关系,所以那一刻他怵了,尽管他早就知道景疏毓来自景家,她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让她学会谋权,掌控,又在这么多年的漂流和摸爬滚打里学会了借刀杀人和喜怒不形于色的深邃,他害怕,因为他发现他居于上位这么久,竟看不懂,看不透景疏毓
他提前把景疏毓带回上海无异于放虎归山,某天深夜惊醒,想起景疏毓的成绩单,他一身冷汗
景疏毓身上背负着那么大的重担,却从没放弃过读书,她不是莽夫,这才是最可怕的,她明确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更明确的知道走哪条路才是对的,一切都要看她想不想,景疏毓想做的事情,一定不会做不到
那她为什么愿意被领养?
任重国心里竟感到一丝害怕,原以为是他利用景疏毓,却不想身后更大的局便是景疏毓临时设下的
景疏毓向来看得清楚,所以她更亲近刘瑶,她早有怀疑,而景疏毓更是一个怀疑就去验证的人,因此她早就知道任重国有目的,刘瑶却真真正正要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
在刘瑶家好几个睡不着的夜晚景疏毓也会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忘却那些痛苦呢?这样她就可以做刘瑶的孩子,她知道那一定会幸福的,却不知刘瑶也明白她忘不掉
直到刘瑶怀孕似乎是上天给了她一个了断,她无法再次拥有一个家,她的机会用完了,她失去了家就是失去了,不会再有第二个妈妈
这一路上她也许会为什么驻足,却不会停下,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她向前跑
她曾经坚定地认为那是爸爸妈妈的指引
直到遇到了刘瑶,遇到萧落风,遇到那些心怀善意的人,她有勇气抬头的时候却发现爸爸妈妈不在那里
那是心魔
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长了和她一样的面容,却说着蛊惑的话,不是指引,是引诱,那些光明不是太阳,是地狱的火灼烧着离开深渊的钥匙
她找不到第二把钥匙,找不到父母,也找不到愿意带她离开的人,那些站在门外的呼唤没有用,她找不到路,于是刘瑶为她包扎了伤口,萧落风陪她踏上了不归路
景疏毓知道自己应该停下来,为了那些人,更为了自己,可她猛然发现,心魔就是她自己,她蚕食了自己的理智,到现在,已经真的没有退路了,即便停下来,也只有自己停,当年的事会重演,她牵扯了一波完全不同的人
却又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