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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选择是?(十)

悠悠长假

  我和尔斯楞写信说我找到了神父后不久,我又写了一封信寄给尔斯楞,我向他提出搬过来一起生活的想法,虽然他曾经说过他不愿意离开安静的大草原,但我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向他提出这一请求。

  一个月后回信到了,他说他正在抛卖牲畜财产,马上就会与我和神父见面,又过了两周,我和神父同志在镇门口迎接尔斯楞,他开着大卡车从远处驶向我面前。

  “这是!卡车!”

  “没错,这是我用我所有的东西买到的,在路上我还靠拉货赚了很多钱呢。”

  “好久不见,尔斯楞。”

  “三咚,好久不见了,就剩咱们两个了,哎呦。”

  “你居然和这小伙说我快八十岁了,我明明只比你大四五岁而已,你和我一起打了那么多年仗居然连我多少岁都不知道?就因为我比你显老就妄自揣测我的年龄吗?”

  神父一边薅着尔斯楞的胡子一边踢他的屁股说着,而我就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不过仔细看看神父的脸,除了他现在的行为不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头的样子,但面容的确很像个老人了。

  尔斯楞很有赚钱的头脑,他听闻镇上办了学校,便主动接起几个偏远村落里的学生上学来赚钱,其余时间在伐木场拉木头,一个月可以赚20块钱,但这并不比他在草原上养牲畜赚的多。

  1960年,尔斯楞开始免费送孩子上学,神父收养的那个遗孤也开始上学了,此时那小鬼已经十岁多了不知道学校愿不愿意收下这个孩子。他很淘气经常薅尔斯楞同志的胡子,也很不懂事,经常乱叫爹……

  “我跟你们说,我今天交到一个很不错的朋友哦,他分给三根烟呢!早上一根中午一根晚上一根。”

  “呵呵呵。”

  尔斯楞说的是和他同为卡车驾驶员的小庄,待人热情为人敦厚对每个人都一样的好。

  “我也交到朋友了,他喜欢我画的画还让我多画几张。”

  神父抚摸着那小鬼的头没有说话。

  “多交朋友多攒人情,这样总有一天会用上的。”

  “人情?人情是什么啊?”

  “房后的老母鸡下鸡蛋了,明早我会给你们每个人煮个鸡蛋。”

  “我的就不用了,给小鬼吧,他正张身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一把老骨头要补充体力。”

  尔斯楞一直是这样嘴上说说罢了,我打赌明天早上他肯定不会吃那熟鸡蛋。

  夜里我们四个人睡在最大的炕上,因为小鬼嫌弃尔斯楞身上有臭味所以只能让他睡在最左边,同时小鬼怕靠在最外面睡会被鬼抓,所以他睡在我和神父的中间背对神父面朝向我睡觉,他睡觉很不老实,经常在半夜把我踹醒。

  每天早上起床最早都是神父,其次是尔斯楞,虽然我比他们更年轻,更加的精力旺盛,却总是比他俩起的晚。神父煮了三颗鸡蛋,而我们有四个人,很明显神父同志没有给自己煮鸡蛋。

  “呵呵呵,我早就吃了。”

  神父指了指地上鸡蛋壳说……原来我想错了。我想去把小鬼喊醒,可他赖床,我只能把他拎起来使劲晃才把他晃醒。最后他拿着三颗熟鸡蛋坐上尔斯楞的车去上学去了,尔斯楞一直会让他坐在副驾驶位,这是独属于他位置,他的同学经常会乞求那小鬼让他也在副驾驶坐一坐,而他却摆弄着开车的动作抓着空气当做方向盘,故意听不见对方讲话,而尔斯楞也会边嘿嘿笑边使坏:

  “好好坐着,不然我走小路了!”

  每天都很快乐,我们四个男人在一起玩耍,休息时我们会一起打牌,但打牌好像不是小孩该看的东西,因为那小鬼看完一场就学会了。

  日记中写到尔斯楞是一个赌博高手,但有两种人赢不了,一种是像神父这样的人,一种是小孩……果然那小鬼替换我上场打牌后尔斯楞就一直输。

  “这是我这一生中第二次被一个小鬼赢了。”

  几场游戏下来只有那小鬼身上一张纸条都没有。

  ……

  为了治那小鬼赖床的毛病,尔斯楞早上每天都会抓住他的双脚然后把他粗暴地举起上下抖动,此时那小鬼嘴里就会发出呃呃呜呜的声响,重复这个行为一周多之后,那小鬼便再也不敢赖床了。

  “高叔叔,大胡子总欺负我……”

  小鬼有什么烦恼都会找我,蒋神父扮演着他父亲的角色所以对他有些抗拒,尔斯楞总是“欺负”“吓唬”他,而我作为中立方自然成为他最好的倾诉对象了,那天晚上他偷偷找到我说他计划在尔斯楞车上的座椅放上尖石子,而我则负责在他挨打的时候保护他,我欣然同意,而且我也一定会保护他,因为我如果不保护他,那么在以后的生活里便很难和他说话了,说不定他会记恨我到成年。

  ……

  ……

  ……

  马安民生病了,高烧不断,神父说他需要去县城里的医院,在不退烧脑子会烧坏掉的,尔斯楞二话没说立刻把他抱到车上,我跟着他跳进后车框里,尔斯楞的车开的比平时快很多,不到半小时便开到了医院门口,停车后尔斯楞迅速地把他抱下车然后冲进医院大厅大喊大叫,不一会一个医生制止住他并把尔斯楞和小鬼带到自己的诊室,从开药方,到付钱,到注射药液尔斯楞都在旁边亲力亲为着,我在旁边几乎插不到手……

  马安民,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字在那个时代已经算是最好最合法的名字了,病好之后的马安民明显比以前更活跃更淘气了,他并不知道是谁在他发烧昏迷的时候照顾的他,他便把这一恩情自动地按在了我头上,对此尔斯楞并没有埋怨什么,反而让我保守秘密,我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我这样做,这明明是改善他俩关系最好的机会……

  由于长期的疲劳驾驶和久坐,尔斯楞患上了腰椎病,安民和我打算去后山抓只野鸡给尔斯楞饨汤喝,他还嘱咐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呵呵,此时的我和这小鬼已经混成了兄弟朋友般的关系,即使我是比他大二十多岁的长辈。

  “呵呵呵,这小鬼,我非要买些糖来甜死他。”

  我没有遵守承诺,我偷偷把安民要抓鸡炖汤给尔斯楞喝的事情告诉了当事人和蒋神父,两位都很高兴,尤其是当事人尔斯楞,神父在旁边对安民赞不绝口,夸赞他长大了懂事了,而我在旁边看着他们幸福的笑容,自己心里也暖洋洋的。

  晚上尔斯楞拉完木头之后载上我一起去镇里买糖,平常抠搜的尔斯楞这次破天荒地买了足足一斤多顶糖果,卡车停在卖店的街对面,过街时尔斯楞双手捧着装满糖果的油布袋像捧着宝石一样,上车前他突然对我:

  “就说是你买的吧。”

  “不行,你应该清楚那孩子不记恨你的,你也知道的,我根本没有钱。”

  “我也知道的,你赚来的钱全部花在了咱家了,在不就给安民买豆饼了,我都知道的。”

  “……”

  我答应了他的请求,但坐上车之后他突然大叫起来说:

  “哎呦,水果糖没买呢,他最喜欢吃橘子味的糖对吧,我上次在炉灰沟里看见了橘子味糖果的糖纸。”

  “咱们买的已经够多了。”

  “不行!你等我一下午马上回来。”

  尔斯楞把油布袋留在车上,推开车门就往卖店跑,突然一辆疾驰的卡车从后面驶来,尔斯楞来不及避让被撞飞数米远。

  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巨大的悲伤从心里涌出,再通过眼泪表现出来。

  “尔斯楞!”

  “……”

  尔斯楞砸吧砸吧几下嘴然后闭上了双眼……

  他死的多么令人唏嘘啊,他死在了人们连自行车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年代,死在了大街上,被车撞死。

  几天后,我们给尔斯楞举办了葬礼,蒋神父从层层保护的柜子里取出自己的圣经,我在后院里挖了一个坑,没有钱,我们自己为尔斯楞做了一口棺材……

  安民哭的很伤心,神父念完悼词之后我开始一锹锹地埋土,我当时边埋边想着:

  “如果我没有告密,那么尔斯楞是不是不会死呢?”

  我陷入无尽的后悔,第二天安民又开始赖床了,我和神父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干脆没让他去上学,忙完后我坐在他的旁边,他趴在枕头上似乎还在睡觉等了一个小时候,我推推他把他叫醒,他不肯,我便抽走他的枕头,枕头湿漉漉的,泪水是刚刚新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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