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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选择是?(八)

悠悠长假

  那个名字叫阿译的国军上校在自缢之前送了我一本日记,在之后的一周里我一直在看那本日记,我渐渐了解了一些关于我团长张乐平的一些往事。他和我团长的关系非常要好,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我们的部队又继续推进了好几十公里,因为一场空袭我被炸伤,上级把我送到后方静养,即使我伤好了也禁止我再上战场,按他们的意思是说保护英雄之类的。我只不过是听别人讲讲故事而已,这样就成英雄了?我还记得我从敌人阵地下来到时候,战友们对我投来敬佩的目光……这一功比以往的加起来都要大,他们说我一个人就成功摆平了战局崩盘的危险,是为祖国统一事业奋斗的大功臣。

  1949年10月1日开国大典,我和在场的30万军民一起见证了这历史性的时刻,下午三时,随着***在天安门城楼上庄严宣告:“同胞们,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啦!”所有人纵情欢呼,我随着大家一起大喊:“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万岁!”

  可惜张乐平团长没能看到这壮观的一幕啊。

  我没有亲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出生,所以一个人四处游荡生活了一年后的1950年10月19日,抗美援朝战争爆发,我想要再一次扛枪上战场,但上级只给了我一个远离文职。我很不满,和上级争论向他们亮出自己丰厚的履历,但也无济于事。我只好本分地待在后方干起统计兵员信息的活了。

  “姓名,住址。”

  “尔斯楞,住址没有……”

  听到尔斯楞这三个字我愣住了,于是我问他你是不是阿译团长手下的兵?得到肯定的回到了之后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一年前,在那个阴暗的地堡里和阿译谈话的场景里。

  “难道你也是阿译的兵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1947年的入团,我是他的副官……小李同志,替我看一下班。”

  我犹豫片刻说出这句话,我认为以战友的身份拉近关系是最佳的选择,读过阿译的日记之后我觉得尔斯楞这个人是值得深交的好人。另外经过仔细研读当初阿译六人组只剩他和神父同志还活着。

  “真好啊,我还以为阿译早死了呢,原来已经被改造收编了。等这场仗打完我一定要去见见他。”

  “……好。”

  阿译早就已经死了……这个事情我并没有告诉尔斯楞同志。

  之后我询问道:

  “同志,打完仗你回哪啊?”

  “再说吧,可能回我家乡,我已经二十多年没回去了,我也打了二十多年仗,希望回去之后不要被家里人嫌弃,嘿嘿。”

  “……”

  “小同志,你不想知道我家乡在哪吗?你是阿译的副官那么一定知道阿译的下落了,等哪天带他来见见我。”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阿译了,121团被阿译解散了。”

  日记里记载了尔斯楞的家乡的位置,是在图瓦地区的某处小农村,因此我不必去问他的家乡在哪,这样也能为下次相遇增添奇遇性了。

  “哦……那好吧。”

  我看到尔斯楞的脸上的兴奋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好友的思念和失落。

  “我们有缘再见吧。”

  “行,哈哈哈哈。”

  尔斯楞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并大笑起来,我突然想起日记里的一段话:尔斯楞拥有全天下最爽朗的笑声。

  抗美援朝战争持续两年零九个月,而我其实早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年就去往后方了,1951年我定居黑龙江的某个小城镇,并在当地的伐木场找个活干赚取收入好好下次和尔斯楞同志见面。

  1953年7月27日,战争彻底结束了,我辞去工作启程前往图瓦人的居住地,西北大地环境恶劣,我吃了不少苦头,但我只找了3个月就找到尔斯楞居住的村落了,和坐村口的人仔细问过后我了解到这里的确有个姓尔斯楞的,希望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提出要亲自带我去见尔斯楞,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地讲述尔斯楞的故事,原来他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了,什么勇气超群,勇冠三军之类的词语不断从他口中蹦出来。

  “尔斯楞,有人来见你了。”

  “谁?我没什么……啊!是你啊小同志,三年过去了你还是原来的模样啊。”

  尔斯楞同志热情地邀请我留下做客,我和他说我没有去处,而他立马提出要我和他住一起生活一段时间,我也同意了他的邀请。

  就这样我在他这里住了大概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来我帮他经营牧场但我从来没有向他要过工资,久而久之他便把我视作家人一样的人了。

  某一天他突然问我,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三月初五生人。

  “原来已经过去了啊,不过为了回报你这一年多的付出,我送你匹马吧。”

  “马?你这里只有羊和牛哪里有马呢?要去集市上买吗?那应该很贵吧。”

  “不不不,俺从来不干这烧钱事,我的意思是去驯服匹野马,纯天然还免费。”

  不愧是尔斯楞,正如日记里写到的,爱占小便宜(仅限于对外人),争强好赌。

  收拾好随身物品,我们各自带了三天的口粮去找马了,此时是仲夏时节的草原,一眼望去是绿油油的一片。我与尔斯楞骑着同一匹马,我坐在他后面帮他拿着套马杆,和他相比我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很矮小,坐在他后面就像团行李一样……

  “一会找到马群,你先下去,我用这杆子挑个俊的套住,你尽管在后面跟着就行,但驯马的活还得是你干,我帮你压着马头,免得你摔下马被踩了脖子。”

  “听起来是个很艰难的事情哦。”

  “是的,我们这里的小孩到成人的时候,他的父亲都会为他的孩子捕一匹马,这孩子的成人礼就是独立驯服一匹属于自己的马。这在草原上,在各个部族都很常见,代代相传。”

  “那你就不用帮我按马头了,我自己能行,我也是当过兵的。”

  “嘻……哈哈哈哈。”

  尔斯楞的嘲笑般的笑声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不过我真的很感谢他能收留我住下,这次就饶过这大叔的“小淘气”吧,我无父无母,没有爹妈管教的我性子烈的很,但大家都容易被我乖巧的容貌所迷惑,认为我是个老实人,而实际上的我可是会和政委叫板的麻烦家伙。

  “高峰!你!”

  脑海里闪过和团长张乐平吵架的片段,那时候张乐平团长已经四十三岁了,因为长期征战沙场的原因他像一个沧桑的老人一样,这么说我是对一个老人发火,我真是不懂事啊。

  “喂,叫你没听见吗?前面有马群,还不赶快下来。”

  于是我把套马杆递给尔斯楞并赶紧下马,顺着他骑马奔去的方向看的确有一团棕色的点在这“绿色的画布”上,仔细观察还有一个小白点,是白马吗?如果真是一匹白马我道希望尔斯楞捉住它……兴奋之余我突然想到自己和那一片马群大约有三公里远的距离。

  我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试图追赶尔斯楞,可他没过几分钟就甩我很远了。在草原上奔跑很吃力,即使是像我这样的军人追上尔斯楞也用了十多分钟,当然他也套着马向我这边赶来。等到我走到他面前他兴奋地向我展示他捕到的马——一匹毛发柔软光滑的棕色骏马,不是那匹白马……

  “我的眼光很不错的,你这匹马是可以日行千里的良驹哦。”

  的确如他所说,发达的腿部肌肉,矫健有力的后腿,清亮有神的眼睛,丰满的胸脯,即使被脑袋被套住也高抬着头,没有挣扎十分冷静……

  “来吧,我送来套子你骑上去直到它不挣扎就算被你驯服了。”

  “它现在很安静啊?”

  尔斯楞对我露出坏笑,使我吞了一口唾沫。我拿着备用的马鞍打算抛上它的马背,此时它突然剧烈挣扎,马鞍掉到了地上,还好有尔斯楞在场,马才没有跑掉。

  “唔哈哈哈哈。一匹强大的骏马是不甘心被人驯服的,它们是向往自由的动物!就像……阿译那样,你知道吗?他敢杀自己的长官,不过那头蠢猪该杀,杀的好。”

  尔斯楞边紧握着套马杆边对我说,他说话期间马儿没有任何挣扎,只有在我靠近的时候才会激烈地反抗,它是一匹很聪明的马,自知自己无法从尔斯楞的套子里逃脱便保存体力。我拾起马鞍又尝试了一次,但还是失败了,我便决定放弃上马鞍,用脚蹬地借助弹力爬上马背,再用双脚死死夹住马肚子,尔斯楞趁机给马挂上缰绳,马儿拼命反抗险些让尔斯楞受伤,他把缰绳递给我我尝试驯服这匹马。

  “小心!如果你能征服它,它将永远服从你。”

  马儿挣扎的越激烈我越兴奋,它上下蹦跳左右摇晃,想要把我摔下来,我不会让它得偿所愿的。它挣扎了大约五多分钟,慢慢地没了力气,但我并不认为这就结束了,它不一定认可我了。

  果然它安静了一会后突然一发力差点把我摔下去。

  “骑着它跑起来!”

  我照做,尔斯楞跟在我后面应该没什么危险,它跑得非常快,风飕飕地从身边吹过,然后使坏似的突然急停前身跳起来蹬腿,我死死抱住它。我们两个一人一马互相攻防对抗了数十回合之后它终于败下阵来,这是勇气的胜利。

  我骑着它在草原上飞奔,生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兴奋,尔斯楞的马追不上我,他真的给我挑中了一匹骏马。

  ……尔斯楞发现了我藏起来的日记,他愤怒地冲我脸打了一拳,他大骂我无礼地欺骗了他,而自己却像个愚蠢的羊羔一样把狼接进自己的家里,我很后悔没有把阿译的死讯告诉尔斯楞。

  “看看,你在日记里最后几页填的什么话?你说……他死在你的面前,这是什么意思?是你杀了他吗?”

  他怒不可遏把我撞出屋子,然后对着我拳打脚踢……我没有挣扎任凭他打我,后来他打累了我也一动不动躺在原处到了夜晚,尔斯楞出屋把我拖进屋子里,桌子上被他摆好了饭而他背对着我睡觉去了。我哽咽着吃完了尔斯楞准备的饭,我回想起来,日记中在张乐平之下阿译和尔斯楞的关系最为亲密,有时候甚至超过张乐平团长,阿译为尔斯楞挡过子弹,替尔斯楞出头,第一天加入阿译部队的尔斯楞把阿译打了一顿,阿译没有计较,还为他免去了军罚。

  我一晚上没有睡觉,我思考了一晚上打算第二天和尔斯楞好好解释一下,可当我刚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打断了我,他说:

  “阿译这人……明明那么怕死,枪法又不好,又不强壮,那他是怎么当上上校的……”

  “他颇具领袖魅力,出色的军事素养,是平原战斗防守大师,体桖爱护士兵,死去的人他都可以叫出名字来,面对数倍自己的敌军和自己上级下达的死守命令,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跑,在进军洛阳还是进军武汉的时候会优柔寡断。”

  我一字不差地说出了阿译所有的特点,后面尔斯楞说了什么我忘记了,但他用大手使劲拍我后背的感觉我至今难忘啊。之后我把日记掏出来给尔斯楞翻阅,对于阿译尔斯楞也有自己的一套评价

  “阿译那家伙的下场我早有预料,因为立场不同而被迫厮杀一对兄弟,张乐平的军事才能不输于阿译,但他会因一时冲动的幻想丢掉性命,阿译完全可以救出张乐平,但他却被那些臭老头吓得连最基本的情感都丢失了,阿译成了官僚集团斗争的牺牲品,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说个烂人了。”

  随后他把日记抛给我,然后再也没有提过阿译和以前他当兵的故事。

  日记中的六人组里除了尔斯楞确认还活着,还有一人没有说出结局,那个人便是神父了,他处于下落不明的情况,日记中最后有关于他的描述是:他与尔斯楞一起离开了我,于是我便成了孤家寡人了。

  于是我冒着挨打的风险询问过尔斯楞是否知道神父的下落,果不其然他对我投来一个足矣杀死人的眼神,随后又恢复缓和。

  “神父……他现在应该快要80多岁了,他是我们六人里年纪最大的,估计早就去世了,别看我长的很老我也只是刚刚50岁了而已。”

  我呢?我只有不到二十五的年纪,此时尔斯楞的年龄是我的两倍多。

  “我们去找找看吧,日记里有记载他的住址!”

  本以为尔斯楞会很兴奋,但他却用最平淡的语气对我说:“我已经老了,身上有一大堆因战争而受的伤病,和你同行等于是给你增添了一份负担。”

  “可是……”

  “你难道没发现吗?你还很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并且我这里很安静,没有人放鞭炮,偶尔打雷才会惊到我。”

  在尔斯楞这里住了三年多,我并不清楚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什么样的,我想还是早点离开吧。我打算准备好之后提前和他打声招呼就走,临走时他塞给我一大笔钱,他说自己无欲无求,拿钱没什么用便送给我了,我和他互相推了数十次还是拗不过他,真是个狡猾的老头,贪了一辈子这一次居然这么慷慨。

  “如果神父他还活着……算了,没事。”

  我没有停留多久,没有看他的脸,我想他此时的表情是释怀的感觉了吧,我从他最后那段话里解读出一条信息:

  “朋友们?等我死后我们就能相见了。”

  我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棕色骏马飞奔而来,我骑上那匹棕色骏马启程前往东北。

  “岱宗,我们走……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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