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黎薇不说话，只是沉默。

于程旭又道∶“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一些，你说出来万一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黎薇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抬起头问了句∶“你真的能帮我吗？”紧接着那一丝惊喜又黯淡了下去自嘲的说∶“算了吧，谁能帮我呢，谁都帮不了我。”

黎薇又自顾自的说∶“我爸喝醉酒打人的时候，声音大道邻居家的狗听见动静都狂吠。可是那些邻居却总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过后才来问我妈有没有事。”接着她又抬头问于程旭∶“你说人都是这样的么？”

于程旭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黎薇看着他，想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跟他们不一样。”

于程旭∶“这不就行了，世界上不全都是冷眼旁观的人，只是冷眼旁观的人比较多罢了。”

黎薇点点头，又问于程旭∶“于医生，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于程旭道∶“我个人认为人活着是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虽然这个观点有些绝对，但是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他注视着黎薇那双仿佛装着星辰的大眼睛问∶“黎薇，你现在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特别渴望，但却又比较难实现的事？”

黎薇看着她想了一会儿道∶“我现在只想带着我妈妈离开他，去很远的地方，去哪都行，只要能离开他，我不想再看我妈受苦。”

黎薇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哽咽，又道∶“那天……我爸走后，我妈拉着我的手问我说她还能活么，我好害怕，我怕她撑不过去……”她抓着于程旭的袖口，有些恍惚的问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紧接着豆大的泪珠落在了于程旭的手上，刺的他生疼，嘴里还在不停的重复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黎薇，只得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黎薇在于程旭的怀里哭了一会儿，可能是哭累了就在于程旭的怀里睡着了。于程旭看她睡着了把她抱到床上，黎薇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撅着眉。时不时还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

于程旭的手轻轻抚上黎薇的脸颊，帮她拭去泪水，替她盖好被子后就关上里屋的门出去了。

他暗暗责怪自己其实早应该猜到的，联想到黎薇紧张时会结巴，还有身上的伤痕，从不参加集体活动这些事归结于家庭原因，从而猜测出黎薇经常遭受家暴是件很容易的事，却都被自己忽视了。

于程旭懊恼的搓了一把脸。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会背负这么多东西，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别的什么，让于程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他想要保护这个女孩儿。

于程旭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想法感到错愕和吃惊，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的想要保护一个女孩儿。

他没有再继续想黎薇的事，走到里屋看见黎薇已经醒了，只是眼睛红红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白，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察觉到于程旭进来了，就回过头说了句∶“谢谢你。”

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刚才有些失态了，我先回家了，谢谢。”

于程旭看着她这种有意疏远的样子，有些不高兴，调侃道∶“刚才那么多话都跟我说了，还在我的怀里哭了半天的人是谁？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身，现在刚醒又忙着跟我撇清关系，合着我就是个泄愤的充气娃娃呗！”

黎薇连忙摇头道∶“没……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今天给你填了很多麻烦，有点过意不去。我想我还是先回家的比较好。”

于程旭继续调侃道∶“既然麻烦都已经填了，那你还不如留在我家，给我帮帮忙怎么样？”

黎薇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什么时候都能帮忙的。”

于程旭道∶“随叫随到吗？”黎薇嗯了一声，于程旭又道∶“那我要求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吗？”黎薇疑惑的看着他又嗯了一声。

于程旭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说∶“那我现在让你留在我家，我给你煮碗面。”黎薇刚要说话于程旭就打断她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别说呢么多了，我给你煮面，你吃就行了。等你吃完了我在给你交代任务。”

于程旭没有给黎薇留说话的余地，就跑进厨房开始煮面。于程旭在厨房忙活半天端出来一碗面，唯一有颜色的就是表面的葱花。

黎薇看着这碗寡淡的葱花面笑了一下，于程旭尴尬道∶“第一次做，你将就将就。”黎薇道∶“没关系，还有……谢谢你。”

于程旭道∶“谢谢都成了你的口头禅了，你除了会说谢谢之外还有别的吗？以后别动不动就谢来谢去的，你要是想谢我就多去医务室帮帮忙。”

黎薇应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面，一碗味道欠佳的葱花面，黎薇到最后把汤都喝的一滴不剩，于程旭道∶“你要是吃不下可以剩下的，别勉强自己。”

黎薇道∶“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一碗寡淡无味的葱花面，黎薇却吃出了另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