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与程域道别后，弥露看了一眼手机：晚八点，她明白了今天的回家方式，随即顺着大门外的柴木垛一点一点爬上墙头，猫着身子蹲着：

弥露“弥安，你爸睡了吗？”

弥露看见弟弟坐在小板凳上洗脚，小心翼翼地嘘声问他。

弥安“爸，我姐回来了！她学猫在墙上蹲着！”

弥露“你给我等着奥，看我不收拾你，冤家！”

弥露漏了陷，索性摆烂，直接跳进院子里。

弥父“你还知道回来呢？怎么不给你锁外边，天天鬼混到半夜！早就让你离程域远一点，早晚惹出事来！...”

弥夏胜的嗓门大到足以吵醒四周的所有邻居，怒气冲冲的走到院子里对着弥露一顿输出。

弥母“行了，别喊了，这不回来了。你赶紧进屋！”

母亲打圆场，把弥露拉进屋里。

弥父“出去浪不如多识几个字，几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

弥露直接把自己房间门反锁。耳边充斥着父亲的喋喋不休和母亲的规劝，逐渐母亲的声音变得不耐烦，音高了起来。弥露心里默数了四五个回合后，雷霆般的吵架声几乎要把房顶顶起来。

弥露“今天是五个回合，你们确实比昨天有进步了。”

她的一对父母是那种完全可以为了一方买菜贵了六毛钱，双方能吵一天的暴躁夫妇。导火索可大可小，但是吵架的气势那是坚决小不得。在弥露的记忆中，被争吵声惊扰到的邻居是来找过的，甚至在他们拿起盆碗凳子摔的时候也来劝过架，后来......也见怪不怪了，即使当时劝和了，不过三天还是会吵。

弥安是弥露的弟弟，小了弥露七岁。在弟弟小的时候，遇见爸妈吵架会吓得哇哇大哭，一开始还有邻居来劝，帮忙哄小孩，后来自己习惯了不哭了，轮到自己哄弟弟了。“你会习惯的。”这句话应该是弥露对弥安说过的最无奈最心酸的话吧。

弥安“姐，你会打我吗？”

弥安敲了敲姐姐的门，放肆的声音都能听出来他此时嬉皮笑脸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害怕挨揍的样子。

弥露自然懂他的意思——“外边俩人打架，他来躲清净了”便打开了房门。

弥露“当然，我还会扒了你的皮。”

弥露“咬牙切齿”，想逗一逗他。

弥安“姐，爸妈吵架是因为我，我不应该告密。”

弥安的嘴角耷拉下来，愧疚的低下了头，可怜的像一只犯错的小狗狗。

其实弥露没有真的怪他，弥安只是偶尔调皮，但他一直非常懂事，会照顾生病的妈妈，在学校经常帮助同学，只是性子像个小女孩，说他是个小暖男有点过分了，但确实比一般的男孩子想得事情多一些。她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没有父母说的那么严重，即使今天六点回家也会被骂。被骂不是因为自己真的彻夜未归，而是因为这种责备方式已经成为了父亲必不可少的每日程序。

弥露“他们天天吵你知道，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吵，关你什么事，想多了。”

弥露从抽屉里拿出几块独立包装的曲奇，拍在桌上：

弥露“吃，吃甜的就不苦了，可怜的娃。”

弥露拍了拍他的头，明天就要开学，她转身收拾起衣物来。

弥安往嘴里忘了一块曲奇，也帮她整理起物件来。装鞋的时候，他从衣柜最底层他拖出了一个木匣子，上面有些许灰尘。

弥安“姐，这是什么，好像很久没动过了？”

弥露“你这不是想让我上学去，我看你是想让我直接搬走？把我‘家底’都搬出来了。”

弥露打趣道，其实她也许多年不见这个箱子了，寄宿在学校也不经常在家，衣柜不怎么翻，自己也不记得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还用一把没有上锁的小锁“锁着”。

她拍了拍木匣盖子，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肆意飞扬，随着光束洋洋洒洒，飘到两人的鼻尖，仿佛嗅到了时光的踪迹。打开之后，几把已经锈迹斑斑的小锉刀下，泛黄的设计图纸和泛起毛边的设计图册安安静静躺在匣子里，几块形状难辨木头疙瘩因为受潮布满菌斑。

弥露有些恍惚，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被窝里，偷偷打着手电筒，一点一点雕刻着小青蛙的小女孩，被锉刀划伤的拇指流出的血浸透了枕巾的一角，争吵中的父母，失望的暴雨天，和蔼的奶奶以及那个仿若神明的少年......

弥露“我小时候玩的，你玩不下去。”

弥安“啊？为什么啊？”

指腹缓缓划过图册，翻看着各种木雕样式图，眼神飘过旁边的释义文字后停留了一会，随即苦笑着关上了木匣。

弥露“说了你也不懂，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