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道

陈极的院子和张小凡的院子紧挨着，相比于陈极这种三天两头不见人的，张小凡可就是一个真正的宅男了。

　　一进院子，就看见张小凡在他的院子中做着什么，隔着一条篱笆墙，陈极微微叹息，许多事情都想和他说说，可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碧瑶就是碧瑶，做不得笼中鸟，能够困守青云四十年已经不容易了，对于碧瑶，陈极一直犹豫，放她走假以时日又是一个万人往，可杀了她呢？自己却是下不了手。

　　她不单单是张小凡之妻，也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那种有事儿准上的那种朋友。还有就是，前世看书时，对于碧瑶的死，他是觉得极为遗憾的，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救了她，他实在下不去手......

　　张小凡回过头来，看着陈极在走神儿，他已经见怪不怪不怪了，“回来了。”

　　陈极回过神，看着张小凡点了点头，“晚上吃什么？”

　　张小凡举起手中的竹笋，陈极一愣，不由得问道：“竹笋？这个时候有竹笋？”

　　张小凡有些无奈，“一直都有，青云山灵气充足，常年都有的。”

　　陈极有些尴尬，这些他倒是没注意，目光一转，就看见了张小凡身旁摆着的糕点，又是一愣，突然间想起兽潮来袭前的那对老夫妇。

　　“你琢磨出来了？”

　　张小凡顺着陈极的目光看去，“很不错的糕点，尝尝？”

　　陈极一步翻跃篱笆，直接来到张小凡身旁坐下，拿起一块儿糕点就咬了下去，顿时，甜濡软的味道充满口腔，“嗯嗯，不错，非常好吃。”

　　张小凡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拨着那些竹笋。

　　陈极再次吃了几块儿，“小凡，还有吗？我给雪琪带些。”

　　张小凡点了点头，“还有，在厨房呢。”

　　陈极放下心来，消灭手中的糕点，返回到自己的院子，搬过一个躺椅，放在张小凡身旁，悠哉悠哉的躺下，看着张小凡拔竹笋。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平静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陈极突然间开口问道：“对了，你媳妇呢？”以往自己来时，碧瑶都是百般嫌弃的，因为自己不帮着张小凡干活。

　　“被文敏师姐叫去了。”

　　陈极点了点头，【真好，清静了。】，犹豫一下，再次说道：“我那几个弟子见过了吧。”

　　“嗯，是个好苗子，你捡着了。”

　　陈极扯了扯嘴角，他说的是程大牛，但不是他的资质，而是性格。他和张小凡，都不是注重资质的人，只不过资质好些，自己能省些心。

　　“哎呀”陈极躺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琉璃算是被我教废了，他们几个我还没想好怎么教呢。”

　　张小凡微微一愣，有些搞不懂陈极是不是在跟他炫耀，琉璃决计不弱，她缺少的，只是凡俗间的见识，说白点就是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傻白甜。

　　不过他也明白陈极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会一点儿，什么都不精，平白浪费自己的资质。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惆怅，“倒不如你为他们专门设计一个绝招？就像惊羽那样。”

　　陈极一愣，心中有些不愿，可是仔细想想，也只能如此了。林惊羽凭借一记斩鬼神，战力大增，即使陈极再怎么赶在前面，都不能确定林惊羽到底达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当年的万剑一凌厉。

　　万剑一，那可是能和道玄掰腕子的存在，要是林惊羽能够达到那种境地，还真不比他弱。

　　张小凡看了一眼又走神儿的陈极，已经见怪不怪了，悠悠一叹，这个毛病一直没改啊。

　　“回神儿了！”

　　陈极赫然回过神儿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张小凡，“怎么了？”

　　张小凡有些无奈，“想什么呢你？”

　　陈极调整一下姿势，“我在想，惊羽现在道行如何。”

　　“照你我差一些，生死搏杀，尚未可知。”

　　听着张小凡的言语，陈极听出些他没说的话来，这个‘尚未可知’就是出在那一记斩鬼神上。这些年，林惊羽专精斩鬼神，这一招和其他剑诀不同，那是真的可以一招定生死的招式，他原本疑惑的地方也在这里，其实他想问的是，林惊羽的斩鬼神精到什么程度，哪知道，张小凡也不知清楚，“靠，说了等于没说啊。”

　　张小凡顿时懒得搭理他了，“那你自己去问。”

　　“问个锤子！”陈极躺在摇椅上缓缓摇动，好不自在，“和道玄相比呢？”

　　张小凡的手突然一顿，想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半斤八两吧。我说的是咱们和道玄相比。”

　　陈极缓缓叹了口气，张小凡的估计高看了自己，按着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们现在和道玄只能三七开，他们三。

　　“我们还年轻，达到道玄那种境界只是时间问题。”

　　张小凡这话算是安慰了，上清九层巅峰可不是谁都能达到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能够达到这一境界的，极少极少。陆雪琪到是有可能，可仅仅是可能。

　　陈极估计，师傅还在的时候，道玄都没有达到上清九层巅峰，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在他入魔的时候，不只是不是鬼道功法的作用，没有被煞气侵袭导致实力大降，反而让他越发强横，生生的把修为推到了上清九层巅峰。

　　见陈极没有回话，张小凡摇了摇头，他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确定自己能够达到那个境界。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尴尬的氛围中。

　　不多时，张小凡看见远处冒出一个人影，正缓缓走来，其实速度不慢，因为距离太远，看上去比较慢。

　　“呵呵，你躲不了清闲了。”

　　陈极一愣，顺着目光看去，可不正是程大牛。

　　没多久，人就到了跟前，“师傅，七师伯。”

　　程大牛恭敬行礼，起身之后，愣在哪里有些不知所措，陈极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背上背着一把剑，正是自己当初给他炼制的那把巨阙。

　　想起当初的事情，不由得笑了笑，“这柄剑用着可还顺手？”

　　程大牛憨厚一笑，挠了挠头，“弟子觉得，很是不错的，用着很是顺手。”　

　　陈极伸出手，示意程大牛把剑递过来，程大牛赶忙将剑卸下，双手恭敬地将剑递到陈极手中。他可不傻，这半年在青云门，早就知道了师傅炼器的本事，看师傅的样子，自然是要帮他重新炼制了。

　　陈极半躺半靠的举着剑上下看了看，突然间，一只手把剑夺了去，是张小凡。

　　“铮”

　　张小凡直接将剑拔出，上下看了看，“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随后点了点头，这话也就陈极能说的出来了。

　　随后，真元注入，瞬间，张小凡就感受到了巨阙的重量，“抱山印？”似是惊讶似是确认的看向陈极。

　　见陈极点了点头，张小凡有些感慨，“那个时候，你阵法的造诣就如此了吗？”

　　陈极没有说话，他和张小凡四五十年没有动过手了，自己在探究他的老底儿的时候他也在探自己的老底儿。

　　他们二人都知道，碧瑶终究会有下山的那一天，“我们何以至此啊。”

　　张小凡没有回话，直接对着程大牛说道：“你先回去吧，这柄剑你师父重新炼好后，你再来取。”

　　程大牛有了发愣，看了自己师傅一眼，见他没有其他表示，恭敬行礼，“弟子告退。”默默的离开了院子。

　　程大牛走后，陈极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站起身来，刚要走回自己的院子，却是突然停住，背着身对张小凡说道：“让碧瑶再次怀孕吧，有个孩子，这种安稳日子还能过得久一点儿。”

　　陈极走后，张小凡呆愣了许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哪能说怀孕就怀孕的？师傅师娘当年也是三百多岁才有的灵儿师姐啊。

　　回过神儿来，继续处理没有弄完的竹笋。

　　晚间，逯则言提着食盒来到陈极的院子中。

　　见师傅的院子依旧入往常一般漆黑一片，就知道师傅没有住在这里，也就是忘记了招自己来的事情，心中有些失望，微微叹了一口气。

　　刚要转身走，屋内悠悠传出一声，“进来吧。”

　　逯则言一愣，立刻掩饰住脸上的喜色，转过身来就是一礼，“是，师傅。”

　　随后抬脚上前，推开屋门，里面依旧漆黑一片，不管看得见看不见，赶忙低头走进去。

　　根据自己对大竹峰屋子布局的了解和猜测，找到烛台的位置，将灯火点燃。

　　屋内亮起，逯则言这才发现，师傅陈极正坐在桌前发呆。【师傅有心事。】这可不是他能多想的，赶紧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恭敬地将碗筷饭菜摆在师傅陈极面前。

　　“师傅，吃饭了。”

　　陈极这才回神，看着眼前的饭菜，竹笋抄肉？一看就是张小凡的手笔，端起饭碗，这才发现，这是两个人的量，看了一眼一旁站立不语的逯则言，这是怕陆雪琪在，故意多准备了一份。【嗯，有心了。】

　　再次去看逯则言的脸，那两鬓斑白，陈极这才反应过来，逯则言的年纪可是要比自己还大，八九十岁了啊，陈极有些感慨。

　　吃完饭，看着逯则言收拾好桌子。陈极这才开口，“坐下。”

　　“是，师傅。”

　　“我们热认识有五十年了啊？”

　　陈极这话让逯则言心中一沉，这不是师徒之间谈话的语气，见多识广的他，瞬间就察觉出来了。

　　在应对上，不由得更小心了些，“回师傅，有五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