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屑

“木偶先生，木偶先生，这条路怎么走呀？”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后院的一块空地上响起，空地上还坐了很多小孩子，看起来不过都七八岁大而已。

“可爱的乖女孩，让我先来问问你，生命从哪里来呢？”那个“木偶先生”，也就是位二十余岁的成年人问小女孩。

这个问题或许对于她来说是很难了，周围的小朋友都很好奇她会怎么说，因为只要答错就算“乖女孩”输。

“生命从黑暗中来。”小女孩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回答了出来，之后又开始解释自己的言论：“神赋予了世界光明，在这之前世界是黑暗的，生命也从黑暗中诞生。”她像背书一样说了出来——这是她在看妈妈那本“没有译音的书”时唯一记住的句子。

而那个成年人有被她的答案惊叹到，随后就笑着跟她做出了游戏的结尾：“太棒了，太棒了！成功了，成功了！”

身后的富士山安静的看着这一切，这是浅间神社跟政府争夺富士山的不知道第几个月。“妈妈，生命从哪里来？”茯神回家后便问自己的母亲，而母亲的回答是：“从神那里来。”茯神知道她会这样回答，自己也对这个答案深信不疑，直到自己觉醒了术式——瞬发的降灵术，以及鹤田家世代传女不传男的生命感知力，据说可以达到百公里内所有的活体都可感知的效果。茯神知道自己不可能是神，至少图画书上不是这样写的，但自己为什么能召来生命呢？对于这一点，家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那个金灿灿的“传家宝”给了自己。

“赤松啊，你这是怎么了？”茯神的父亲看着额头上有深深缝合线的“赤松先生”问道。

“哦哦，没什么，前几天去外地做了个手术，很快就会愈合了，哈哈哈。”赤松先生笑着说。

但茯神就站在二人旁边，她没有感受到关于“赤松先生”的一点点生命力，像一具死尸，却又比死尸要好上几分，不过孩子自有孩子的快乐，这种事怎会一直记得呢？

直到那个令人们恐慌的“人”出现。

茯神一直认为他是人，尽管大家都不这么认为——如果真的是人的话，为什么要吃掉同类呢？当茯神所在的村子也遭殃了以后，大家都慌忙逃窜，只有茯神故意和父母走散，带着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金曲蒲去找他，宿傩。

“为什么要伤害生命。”

“为什么要给人们带来诅咒。”

茯神想弄明白，她知道自己已经全然不具备小孩子任性的特权了，但她曾给全东京的人带来了祝福，怎么会想要看着这祝福这样消散呢？

但是宿傩没有说话，他挥一挥手，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就要使茯神内脏破裂，但是金曲蒲也霎时响了起来，挡住了这一攻击，而茯神的耳塞也在这一时刻不知飞到了哪里。宿傩一时觉得有趣，决定跟她耗一会，然而接下来金曲蒲只能守不能攻，一旦要攻，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两万的架势，但强烈的致幻效果也在蚕食她的神经和体力，终于，茯神倒下了，而她还是摇摇晃晃的抬起上半身问宿傩：

“为什么要伤害生命。”

“为什么要给人们带来诅咒。”

就在宿傩预备一下了结她的时候，茯神攥紧手里的金曲蒲，将全身的力气供给了右臂，模糊的瞳孔里看得见这一片被血洗的村子，如炸雷般的铃声传来，竟使宿傩震耳欲聋，目眦尽裂，尽管是在自己的领域之内，也无法阻挡介质让这声音传播，接着，茯神的半个脑袋连着后面的长发都凭空裂开，身上洁白的巫女服也映出了两条极长的血痕，伤口正汩汩的向外冒着血液，无法在体内留存的鲜血从茯神口中吐出，宿傩同时也受了重创，他看见“那个女人”在咽气的前一秒好像张口说了话，或许是诅咒自己的？就在宿傩思考的时候，那个额头有缝合线的男人出现了，他看了看茯神的死相，笑着摇摇头。

反观樱岛结界，在直哉化为第二形态之后。

“啪，啪，啪”，暗处响起了幽顿的鼓掌声，一个面向似妖的男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带着鲜红流苏耳坠的女人。

“真优秀啊！作为咒灵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只是可惜。”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后的女人立即开口：“制胜的关键不能握在自己手里。”接着，女人发动术式“幻俙之术”，一把步枪就出现在手上。“哥哥，下一步是什么？”女人边检查质量边问。

男人笑了笑，二人刚就目睹过变成咒灵的直哉的生死蜕变，“杀了那个咒灵，然后把那两个人救回来，我们要分数。”男人开口，而后自己也发动术式“镇神樊侗，网切。”，接着，一个长有两把利刃的妖怪就被召唤了出来，飞速解开了真希身上的束缚后直奔咒灵而去，虽说是降灵术来的妖，但其本质与惠召唤的式神没太大区别，实力也绝不是花架子。女人负责吸引火力，“砰。”随着最后一颗子弹打空，女人凭借灵活的身躯躲开咒灵的攻击，把枪向上一抛，枪就这样消失在了空中。而直哉此时也十分生气，竟将网切打成了瘫痪，男人见状微微一惊，但并没什么太大反应。

男人名叫松尾绩葵，女人是他的亲妹妹松尾锖茏，是千年术师中相对年轻的人，上一次游戏的死因是鹿紫云，这次他们决定有仇必报。

“你真的有成为过大人吗？”

“嗯。。。我不知道呢，或许你可以问问小真依。”

“锖茏，别客气了，用六成力气吧。”绩葵变得尖细的瞳孔死死盯着直哉。

“镜女已经告诉我了，这个家伙，生前是人，但作为之事又不配被称为人，如今死而复生成为咒灵，却还是如此这般的杂碎！”绩葵越说声音越高，恐怕直哉听不见似的。

“我明白了。”锖茏走到真希身边，接着一伸手，一个药箱稳稳落入了手里，而直哉也被激怒，向她冲了过去，绩葵转而用一只墨蓝色的手把他抓到自己身前，那是仁王的手，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长刀，刀刃锋利无比，转瞬就在直哉身上留下了好几个孔，威力丝毫不亚于手枪。

“这里伤的有些严重，如果弄疼了的话就告诉我。”锖茏把真希扶了起来，以很专业的手法给她消毒，上药，缠绷带，而真希全程都没有说话，她已经大概猜到了二人的身份。

“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的同伴治疗。”锖茏站起身来，又对她说了一句话：“在我们离开之前，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和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分数作为交换。”

“可是母亲也有了新的家庭呢。。。原来，原来我才是那个无处可归的人。”

加茂宪纪的记忆里，出现了自己最在意的母亲，而却是在银杏叶铺满的大道上，牵着一个小孩子，再右边，则是她的现任丈夫了。

“最多余的那一个？”

绩葵这边，仁王的限制到了，于是他交出底牌之一：健啖太郎，他一生下来就十分的能吃，后来吃空了家，吃死了人，于是成为了鬼，仔细想想，很多鬼又是做错了什么呢？并没有，但他们还是成为了鬼。健啖太郎咬住直哉死死不放，不一会儿就把他的一只“手臂”和一条“腿”吃的干干净净，根都没剩下，但直哉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真是可怜。”绩葵对他说。

“用不着。。。你来可怜我！”直哉气急败坏，声音变成嘶吼，尽管咒灵具有可再生的能力，但也架不住健啖太郎的嘴。

“我没有在可怜你，你不值得别人这样做，我是在替他可怜。”绩葵指了指健啖太郎说。

“衾，回来吧。”绩葵一挥手，直哉身上就慢慢开始浮现了痛觉，不只是被撕咬的痛，还有更多，更多无法言表的痛。

“好好领悟吧，这世间的痛苦。”绩葵说完就甩袖离去，直哉想要追，但生出来的身体立刻就被健啖太郎吃掉，以及身上各种各样的病痛，心底里的怨恨，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请把眼睛闭好，要开始消毒了。”锖茏接着用酒精棉片盖在了加茂的眼皮上，同样的过程，加茂直接道出了两人的全名：“松尾锖茏，松尾绩葵，我说的对吗。”

看进行的差不多了，绩葵再一挥手，健啖太郎也就只能赶紧缩回了袖内的符纸里，只留下一地的咒灵残秽。

“是的，那这位，就是加茂家的人了吧？”绩葵走到他身边说。

“嗯。当年松尾家灭门，是禅院家补位而上。”

“什么？松尾家的人？”真希一听到这，着急的站起来问。

“当心不要扯到伤口。嗯，那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松尾家灭门了吗？”锖茏给加茂包扎好后问真希。

“罢了，想必这种事，后辈们是不愿意提起来的，就说的简洁些吧。”绩葵顿了顿才继续说：“在我觉醒术式几年后，成功为日本挡住了一次毁灭性的台风海啸，而我的妹妹却因为自己的术式被别人当作小偷，却又不能给他人展示自己的术式，当时家里只有一位有权有势的人说是可以处理，带着她离家了两天，回来后发现被迫接受了那种不堪的事，而且那个人也逃之夭夭，索性，我就那样做了。”

“属实是没料到这种事还会存在至今，那些法律，道德，通通都不当事，我为你们死去的亲人感到难过。”锖茏说着就沉下了头。

而二人就要转身离去，突然在原先打斗的地方出现了两个看起来并不很年轻的人，真希的刀也被其中一位吸引了过去。

而此时，直哉突然打飞了健啖太郎，激发了领域【细胞月宫殿】。

绩葵顺势把他收了回来，皱了皱眉道：“啧，有点麻烦啊。”

展开领域是来不太及了，绩葵能操控的妖精和神仙里，只有山神“大山津见”有防御能力，然而就算使用了，也没能避免一部分的伤害，更是没来得及护住那两位老人，此时直哉却突然被一把刀从背后贯穿，是真希，因为天与咒缚，所以没有被必中影响。

虽然威胁暂时解除，但锖茏的状态十分不乐观，那埋没一生的阴影注定再重生几次都无法忘却，现在却又被迫记了起来，“安毛！”绩葵本不想此时就用出来这个冷却时间二十多次的治疗神，但事已至此，让锖茏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随着术式生效，锖茏渐渐平复了下来，而绩葵也意识到，真希和她手上的那把刀都 不简单。

后来的事，松尾家的两个人没有再介入，此行之目标大多也只是要和鹿紫云拼一拼命，提前消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此时的仙台结界

“霞，不要担心，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如果缺钱，缺东西的话尽管跟我说就好了！”霞的记忆里出现了那久违又可靠的声音。

直到霞打听到，自己被安排做那些既简单又干净的活根本不可能开出那么高的工资。“那样的声音，恐怕是再也听不到了吧。。。”霞正这样想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霞？三轮霞！”千秋，栗原千秋，将仙台跑了个遍后，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伙伴之一，三轮霞，而她的后腰又多出了一把通体雪白的刀。

“这是。。。千秋？！”霞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光亮。

“终于找到你了！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啊？”千秋上下看了看霞的身体，确认没有受伤后想习惯性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但举起的机械臂又转而落下，转回后腰去拿那把刀。

“呐，感觉怎么样？我从路过的武器店里拿来的。”千秋问道。

相比于千秋经常使用的重型刀，这一把轻盈了不少，但柔韧度度和坚固度却更高，更能适合新阴流的运用，只是要卖的话，也不算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