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冷宫那老旧的掉了漆的暗红色大门被缓缓打开,夕阳的余晖透过门缝一点点钻进来。正坐在树下趁着最后一点光修补衣裳的纪微澜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却见远处宫门口一个小小的黑影向她走来,冷宫常年昏暗不见天日,余晖刺痛了她的双眼,点点泪意在她眸中闪现。
冷宫这样破败晦气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呢,定是补久了衣裳看花眼了。纪微澜淡淡笑笑,冷宫三年出去的心思早就淡了,如今还能盼望着谁来呢,还不如抓紧时间做棉衣。马上就是冬月了,冷宫阴冷森寒没有足够温暖的冬衣,想熬过这个冬天只怕是难呐。
正低着头修补着衣裳,眼前却被突然落下一片阴影,纪微澜抬头一看,一张带着谄媚笑意的有些眼熟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来人一袭墨绿色的太监服饰,非正二品太监不能穿,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来冷宫?纪微澜不由得开始回想着来人的身份。
正想着, “咚!”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纪微澜和来人寻声看去。是云浓,纪微澜的陪嫁宫女,在纪微澜进了冷宫之后也跟了进来,在冷宫的这三年里一直忠心耿耿的伺候着她,今年才十八岁,性子天真活泼。宫里的人惯会拜高踩低,见她们身处冷宫又无人照应,常常故意克扣她们份例,连打水都要纪微澜二人亲自动手。这声巨响正是云浓水桶落地发出的声音。
云浓李,李公公?!
李公公?纪微澜费力的从记忆中挖出来人的身份。在云浓的提示下,终于想起来来人的身份,掖庭大太监——李公公。当初宣旨送她入冷宫的就是这位李公公。他来做什么?
李公公纪小主。
李公公躬身笑道,一张老脸谄媚的恨不能笑成一朵菊花。
纪微澜……李公公。
纪微澜小主?
李公公是啊,纪小主,今日有喜事呢。
纪微澜喜事?
李公公弓着身,恭敬道
李公公皇上下旨接您出冷宫了,这不,特地命奴才来宣旨接您出去呢。
纪微澜真、真的吗?!
巨大的惊喜砸的纪微澜怔愣在了哪里,三年冷宫生涯早已磨灭了她出去的希望,她从未想过还有能出去的一天。
纪微澜皇上替我昭雪冤屈了吗?
纪微澜激动的站了起来,看着李公公满眼希冀。
李公公笑容一顿
李公公那倒不是……天降祥瑞之兆,皇上特下旨大赦天下,这其中也包括——
纪微澜我?
内心的激荡光缓缓归于平静,纪微澜忍不住自嘲一笑,纪微澜啊纪微澜,你可真不长记性,还在幻想着什么呢?当初那一脚早该踹醒你的。
李公公犹豫了半响,轻声道
李公公纪大人半月前因治理黄河有功,如今已经是一品大员了……
听了这话,纪微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天降祥瑞,什么皇上特地下旨,若非她爹爹封了一品官员,只怕皇上早就忘了她这个人了罢?一品文官,纪微澜眼眶有些发酸,爹爹原不过一个六品的小官,区区三年便有如此成绩,期间不知要吃多少的苦。
她本是一个六品文官的嫡女,选秀时因容貌出众被先帝指给了还是太子的皇上。刚入东宫的时候因为出色的容貌,纪微澜很是得宠了一段时日。可惜因为被污蔑陷害充媛骆梧小产,成了皇上登基后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嫔妃。
李公公纪小主,您接旨吧。
纪微澜顺从的跪了下去,李公公打开圣旨念了起来。随着李公公尖细的嗓音想起,往事一点点在纪微澜脑海中浮现。
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她受贵 妃舒又双的指使去为怀孕四个月的骆充媛送贺礼,却被告知骆充媛正在午睡,临走时竟不小心在门口听到了骆充媛及其心腹逢春的对话。
骆梧如何,爹爹他们怎么说?!
逢春奴婢私下里去寻相熟的郎中问过了,这死于腹中的胎儿应尽快落下来才是,虽有些伤身子,可若是晚了,胎毒入体,只怕是……
骆梧这用药得来的孩子终究还是不够稳当。
骆梧罢了,为今之计还是要想想怎么把这孩子落下来才是。
逢春可明面上主子这胎怀相还算稳当,若是贸然小产……
骆梧冷笑了一声
骆梧稳当又如何,再稳当也保不住有意外呢?
纪微澜站在门外,明明是初秋十月,正是凉爽的时候,她却出了一身冷汗。攥着袖角,冲云浓使了个眼色,正打算转身离去,却正好撞上来探望骆梧的皇上。
看着应出来的骆梧笑意不达眼底的样子,纪微澜就知道,从此她二人只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尽管一再躲着,还是被骆梧寻着机会,假意被纪微澜推下水接机小产。跪在皇上面前,纵使纪微澜百般辩解,回答她的却是皇上重重的一脚,以及被废入冷宫的旨意。
皇上,贵妃,骆梧,一张张面孔在纪微澜脑海中浮现,最终定格在那个女人看似恸哭实则得意的脸上。
李公公……着接触冷宫,册为答应!
纪微澜臣妾谢皇上隆恩!
纪微澜深深地拜了下去。既然出了冷宫,那么这些年她受过的苦,她必定一一奉还!
走出冷宫的大门,外面阳光正好,纪微澜微微仰起头,冷宫阴暗潮湿,这样好的阳光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正直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渲染成一片火红。纪微澜美艳的脸上带着笑意,骆梧,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