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话,祝童临走前七诗终于抬起眼看她,“你需要我帮你再‘回忆’一次么?”
“不了,好好休息,不然你舅舅知道我压榨你的话会扒了我的。”祝童摆摆手,握上了门把。
“外面是下雨了?”七诗突然说。
“嗯?”祝童转过身,对视上那双眼睛,很轻的笑了下,“不,下雪了,等你休息好了可以去看看。”
“很美。”
门被关上,又恢复了一片的冷清。七诗扭头看向窗外,外面银装素裹,一片片雪花飘落。
“好。”
回答随着风飞散,不见踪影。
祝童关上门,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其实七诗看见的应该是很关键的东西,对他们调查案件有帮助。但她不好让一个还没确定恢复好的病人发动曙光,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终端响了,祝童一边走过长长的走廊一边点击接通,“童童,你在哪?”
江清疑?
祝童推开宿容的办公室,现在c区人员都去开会了,一个人都没有。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办公桌边下面的小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小冰箱。
拉开,挑了瓶牛奶勾出来。就知道这里有,宿容上班期间也不忘偷吃。
祝童一边慢悠悠喝了一口,一边回话:“在边界,找我有事啊?”
江清疑立马就叫起来了,“你还说?!上次昏迷后一个电话一封邮件都不回我担心死我了!现在人都跑到边界去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祝童捂了捂脸,“最近事太多了…”
“信你个鬼!你能有什么事!”
“……”
算了,反正白解释。祝童弯下腰,又从里面挑了个面包出来,夹着草莓味的果酱一口咬进去,含糊不清道:“我不是故意的嘛,对了你不是说要吃饭么?等我回去请你吃啊。”
江清疑接过店员给的蛋糕,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翻了翻白眼,“算了吧,您这多忙啊,怎么可能记得我这个路人。说实话,你跑边界干嘛去了?”
“唔,”祝童又嚼了一口,“干活,顺便躲一下某人的进攻。”
“是最近的傀儡玩偶吧?”江清疑突然说。
“你知道?”祝童吃了一惊,差点把面包咳出来。
江清疑斯条慢理的叉了口蛋糕进去,托着下巴,缓慢打量这家店。如果祝童在的话一定马上就能认出来这家店是她之前和金铭谈话的那个。
“拜托,现在网上全都在议论这件事,我知道也不奇怪吧?”江清疑说。
“忘了你是学计算机的。”祝童坐在椅子上,来回转了转,“对了,你不是毕业了么?我给你寄了个礼物。”
江清疑点了杯咖啡,“别想转移话题。祝童,说真的,这件事太魔幻了,你还是别插手的好。”
祝童歪了歪头,不解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很八卦啊?”以前她去玩那些大型机械江清疑都没说什么危险,现在就一个小案件,她怎么会怕?
祝童把腿放在桌子上,语气轻快,“放安心啦,等着姐姐的礼物寄过去吧。”
“喂喂,我是想要你的礼物是么?我是想跟你说赶快回来,你要是想玩可以叫我啊。”
祝童动作顿了一下,“江清疑,你很有嫌疑啊。”
杯里的咖啡已经喝完了,但精神依旧提不起来,“……怎么说?”
“我大学选的是战争实践和文学一部分,我知道我喜欢一切新奇有趣的、能让人激动的事,所以我选了。虽然当时选的都是男生,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你会否认自己的爱好么?”祝童自顾自的回答:“不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整套内在行为逻辑,无论是危险还是躲避,或是破坏。这常常和人的性格有很大关系。所以在你们眼里我是危险的,是不可控的因子。实际不是的,我只是追求了自己喜欢的事物而已。”
“但在别人眼中,我已经对他们构成了威胁。”
祝童摸了摸椅子的把手,尾音很轻很轻,像是要挣脱束缚,飘上云端。
“所以我有反社会人格。只是他们以为的,给我套上的枷锁真的就是枷锁么?好的锁从来都是对应的,就像数学公式,只有一个部分不对,所以得出的结论就全都错了,错的面目全非。”
“错了,不是的。锁是坏的,我也是坏的。”
“所以那只虚幻的锁对于我来说构不成威胁,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挣脱中央的管控,成为真正的,对社会有危害的人。”
“那很轻松,也很容易。”
祝童仰起头 ,靠在椅背上:“只是我没有,不是因为我意识到了这样不对,那是错的,而是没有偶见那个可以让我撕破面具,斩断束缚的那个人或是东西而已。”
蛋糕太甜了,她还是吃不习惯。
江清疑苦笑了一声,她早该知道的,祝童这家伙永远不会听劝。
她就像个嚣张的火苗,永远都在燃烧,永远都不听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轻而易举的烧伤别人,然后又快速溜走,却又让人恨不起来。
骄矜不驯的大小姐也好,闻风丧胆的小魔女也好,她一直在往前走,无论是谁停在原地,她不会回头的。
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早该知道劝不住的。
祝童点到为止,不再说了,沉默了片刻,又忽然笑起来,“你在吃蛋糕吧?每次都这样,明明不喜欢它,为什么要吃呢?”
江清疑用勺子敲了敲杯檐,发出清脆的声响,也笑出来,“因为我想试试啊。”
试试能不能喜欢它。
“只要你想,你会喜欢的。”祝童最后说。
通话结束。
江清疑起身,付完账出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