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决策成

　　【锦丽楼】亥时二更

　　楼外悬挂的灯笼久久不息，再过一炷香便是三更了，附近的人家早已熄火就寝，打更夫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安静坐着，等待着三更到来。

　　等待的不止是打更夫，还有锦丽楼外站着的金钟仁，旁边的小厮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快一个时辰了，他怎么还没回来？”金钟仁手握茶杯，目光向三处街道盼望着。

　　小厮也张望了左右前方，顿了顿微微低头道：“主人，吴公子或许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了？”

　　金钟仁捏紧茶杯心中暗想：世勋的堂哥是九译官，是个特别的官职，西洋使者目的不纯，朝中自有人与西洋来使勾结，扳倒了王上最看中的九译官，而世勋今夜探监……

　　“不好！速速备马！”金钟仁蹙眉挥袖，小厮听后急忙跑去马棚。

　　很快，金钟仁备好马手握佩剑时，吴世勋回来了。

　　金钟仁立即下马快步过去拉过吴世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脸凝重的吴世勋使了一个眼色，金钟仁意会，吩咐小厮将马拉回马棚，金钟仁便带着吴世勋到他的暗室里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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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迷蒙，池里的鱼游来游去，鱼食随手一洒，鱼儿们争先恐后夺食，而喂鱼的人倒是一脸惬意，鬓角白丝眼眸下垂，他摸了摸胡子，等待着消息。

　　有黑影翻过屋檐稳稳落下，俯首道：“国丈大人，姓吴的那小子没死，跑了。”

　　被称作国丈的半百男人微微回头，不以为然地道：“哦，有点本事啊，派人盯着他，有什么动机向老夫汇报就好。”

　　“是！”黑影抱拳，便退下了。

　　国丈站在池边，低眸望着池里的鱼儿为食互相残杀，鱼食有毒，不久后鱼儿们侧身漂浮出水面，已然全部覆没。

　　“呵，逃了又怎样？照样还是池中鱼。”

　　昏暗泛着涟漪的池面倒映着国丈眯眼而后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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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中，烛火点燃，金钟仁猛然看到吴世勋肩上有血迹，问也没问急急要去寻药，被吴世勋拦住，他将衣领扯开点让金钟仁知道他没有受伤。

　　金钟仁稍稍放下心来，便坐下来听吴世勋细细道来。

　　“我堂哥怎么也不说出背后之人，一股劲地赶我走，我出了牢房返回的路上遇到一拨黑衣人，幸遇喝酒的侠客所救，我这才侥幸回来。”

　　吴世勋没说他之前遇到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和后来的画中神仙。

　　金钟仁听后沉思了一会儿，拂袖指腹沾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吴世勋凑过见之骇目惊心，金钟仁用手抹去，对他道：“只是猜测，需得防范，我们尽快想出计策救出令兄。”

　　吴世勋点头，两人在深夜里绞尽脑汁想出了几个计策，都是为了以防万一，而最后的计策是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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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的早朝，王上喜得一子，要在午时王宫中办宴席，桌上甜酒少不了，来的都是朝中重臣和他们的夫人，还有西洋的使者。

　　金钟仁以锦丽楼主的身份进宫献酒，后面跟着小厮打扮的吴世勋，吴世勋微微俯首小步紧跟，他背着布包，布包里有一副画轴。

　　今天的计划就是识破西洋使者。

　　之前在锦丽楼，准备出发时，吴世勋突然上前与金钟仁耳语一句，金钟仁听后微蹙眉看着他，吴世勋重重点了一下头说：这事交给他，他有办法。

　　钟声响起，宴席开始，王上驾到，众人纷纷跪下：“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上神情愉悦，一袭黑袍笑逐颜开道：“众爱卿平身，入席。”

　　一众这才起来，坐到安排好的位置上，按照官的大小排座，坐在次座便是国丈大人，对面次座是西洋使者，再下来就是太师太傅丞相将军以及他们的夫人女眷。

　　宴席在宫中的一处莲花池边，如今尚未夏季，池中莲花还未长，倒是池中鱼儿欢快戏游。

　　奏乐响起，有一群舞女身着艳丽衣裳在席中央翩翩起舞，轻柔软纱芊芊细腰，随着乐声舞动时柔弱似无骨，舞姿优美，舞女们个个秀色可餐，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在吴世勋看来，最好看的人是他的阿娘和画中的神仙。

　　他跟在金钟仁后面，双手端着盘，跟着同样端盘的几人，金钟仁负责给在座的各位排上一壶甜酒，有一夫人轻抿了一口，点头赞赏，王上见之面上赞扬金钟仁年少有为，赏！但在心里非常厌恶他的，只因当年痛丧亲子之事。

　　金钟仁跪下来俯首向王上道谢后退在一旁候着，吴世勋也是跟着照做，正巧退在西洋使者的身后不远处。

　　王上今日心情不错，便和使臣们嗑叨起来，而西洋使者用很不利索的汉文勉强对搭，让在场的人听了半天才听懂他说的话，王上也是听得很头疼，这语言不通如何与西洋交谈？若是九译官在这就好了。

　　王上没提坐在牢里的九译官，只是略微向西洋使者点了点头，与丞相等人说起了家常。

　　吴世勋身后的布包里画轴亮起微光，烈日当空，是最好的掩盖，西洋使者微微一抖，其他人看来见怪不怪。

　　只见那西洋使者手抓起肉塞进嘴里，漫不经心道出一句话：“这些像狗一样的东西在说什么嘛？真是令人费解。”

　　“…………”

　　在座的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缓缓移向西洋使者，王上也惊愣一下，没说话，静静地看着。

　　西洋使者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把内心想法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

　　“哦该死的，那什么国丈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嘞？我带着夫人来看这里美丽的山水，将士们带领占领着这里，这件事成功，我就可以升职了。”

　　“………”

　　周围一下子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凝固，乐师停顿，舞女们识眼色暂且退下，王上蹙眉沉下脸面，冷眸瞥了国丈一眼，立即重重一拍桌案。

　　王上怒了！

　　“来人！把这个敢觊觎孤中原国土的毛子抓起来！”

　　一队禁卫军立马涌进来，制住一脸疑惑不解的西洋使者，举着油腻的双手挣扎着：“不不不，中原的王，为什么要来抓我？我只是在吃美味的肉啊！”

　　两个禁卫军强行将他按在桌案上，对面的国丈险些坐不住，后面的大臣与夫人受到了惊吓。

　　王上怒气冲冲走到西洋使者面前，简直多看一眼就污秽了双眸，转过身对着国丈，一步一步走向他，国丈是个聪明人，没多说话，就静静地看着王上用阴霆的眼神紧盯着他。

“国丈大人，您怎么看？”

　　国丈起身俯首道：“一切听从王上差遣。”

　　王上冷哼一声，转身甩袖：“将这毛子押入天牢，孤要彻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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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丽楼】

　　王上撤了宴席，金钟仁等人自然回去了，金钟仁拉着吴世勋到一处庭院，他挥挥手让奴仆们退下去，左右巡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问向一脸若有所思的吴世勋：“你是怎么做到让那鸟玩意儿人开口说人话的？”

　　未时的阳光照在了吴世勋白净稚嫩的脸上，吴世勋眯着眼睛先是一脸疑惑，随后反应过来勾唇微笑：“山人自有妙计。”

　　金钟仁愣了愣，抬手拍向他的肩膀，他也笑道：“今日一见，我对贤弟刮目相看。”

　　吴世勋谦虚道：“过奖过奖。”

　　金钟仁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袖子，叹了口气：“王上要彻查此事，令兄现在脱离了危险，不过，你可能陷入危险了。”

　　吴世勋转头问他：“怎么说？”

　　“宴席上看到国丈的脸色了吗？很难看，再加上昨夜你遇到的刺客，可能会对你下手了。”

　　吴世勋拍了拍金钟仁的手臂，“放心，金兄，我不会有事的。”

　　金钟仁还是很担心：“我派个人保护你，毕竟你我的遭遇很相似，再加上这几天的相处，我希望你好好的。”

　　吴世勋望了他片刻，垂眸笑了笑，“谢谢你，金兄。”

　　谢谢你，让我在人生地不熟束手无策的时候伸出援手帮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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