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里神君的府上……小神曾经见过,那个人是神君的贴身神侍,手腕上有这样一个印记。”
上首的天君看不出什么表情,下面的神官却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百里神君不是到下界去了吗,难道说这妖物趁此机会作乱?”
“可是……为什么神君府上有妖物呢?”
那些神官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噤了声去看天君。
私藏妖物可是一项重罪。
天君慢悠悠地咳了声,目光落下:“文沭神君,彻查流光殿,如搜到妖物,打入锁妖塔。”
夜烬尘一闪身出了宏光殿,跟上刚刚接旨的神官。
很快三三两两的神官都出了宏光殿,急着去看热闹。
被大堆神官一挤,等夜烬尘和君秋白到的时候,只见一身白衣的楼絮已经被压了出来,一边的文沭手上还抓着件沾了血迹的衣袍。
“你不觉得这嫁祸很明显吗?”
“师尊,”夜烬尘伸手一指楼絮,“人证,”又指了指血衣:“物证。”
“天君只是需要给这件事一个交待,碰巧有人送来,是不是嫁祸,还重要吗?”
流光殿里的佛桑树开满硕大的花盏,天界的晚风吹过树梢,灼烈得仿佛烧起漫天云霞。
君秋白想起在妖界,楼絮仰头望着佛桑树时的眼神。
也许是跨过岁月,还留在那个百年。
花盏在风间疏懒落下,这一落,便再未得见。
……
“他人在哪里?”
百里栉慕冷冷道,这位以温润如玉著称的神君,清冷的月色下银发飞舞,手中的剑指着文沭。
“是我给下界的你通风报信,不然你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你要不要这么无情。”
文沭呲牙咧嘴,压低声音:“老家伙给你那位丢塔里了。”
百里栉慕的脸色瞬间苍白。
他几乎是在收剑的同时原地捻诀,消失得没了影子。
文沭默默站着,月光下半张脸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剑光闪过,锁妖塔前的天兵歪斜倒下,百里栉慕周身灵力翻腾生生震开塔门——
楼絮被缚妖链捆住跪在地上,鲜血顺着乌发滴落,塔内肆虐的罡气将他浑身划出细小的伤口。
百里栉慕一震,蹲下身伸手捧起楼絮的脸,他莹润的指尖微微发抖,与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对比鲜明,“阿絮。”
他伸手慌乱地擦楼絮脸上的血。
他因着修的是安魂一道,甚至连个蚂蚁也不愿踩死,其实是第一次近距离地和如此血腥残忍相接触。
那一刻他很怕,怕得却是失去眼前的人。
他在流光殿待了几万年,世间多少魂魄受他引渡,但他也确实,一个人很久了。
他想:没关系,无论怎样,我会救你的。
楼絮,纵使我终将违背信仰,抛弃现在的所有,我都会救你。
他紧紧抱住浑身是血的少年,银色的发似月华如瀑垂落一地。
黑雾缭绕,在锁妖塔里,他挥剑毫不犹豫砍断长链,然他背起楼絮,他从不伤人的长剑沾了血,他走一步就要用剑尖支撑下摇摇欲坠的身体。
但百里栉慕没有停,一点点向塔外挪去。
“你知不知道擅闯锁妖塔,私放妖物的罪多大?”文沭抱臂不知何时立在身后。
百里栉慕想,我知道,但那又如何。
几万年不过就任性这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