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衣巫祝 10

白雾悄然收拢，夜幕落下，雕梁画栋的牌坊突兀出现在眼前，红灯笼高悬，照亮顶檐不夜城三个大字。

牌坊后是灯火通明的街市，来来往往是形色各异的人……不，应该是妖。

“这里是妖市？”君秋白扭头问跟在身后的夜烬尘。

夜烬尘霎时神色复杂，沉默片刻：“……师尊，我们还在妖界外面，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

君秋白再抬头，刚刚的牌坊竟然渐渐扭曲，摇摇欲坠。

“降头……水晶上被下了蛊！师尊，你是不是碰过……”

夜烬尘的声音忽远忽近，模糊着散入风里。

君秋白觉得身边好像有人无声无息走过，无数蝴蝶振翅而来，光怪陆离又诡异万分。

“师尊。”

眼前纠缠不清的景象终于可辨，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师尊……”身后的人又轻轻唤道。

君秋白愣在原地，下一刻被紧紧环抱住。

那个人的气息扫在后颈，伴着血腥味一起。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哭腔。

他说：“不要……不要回头。”

让我再最后抱一抱你吧，师尊。

君秋白明明没有回头，可这一切就如同本就有的记忆，他知道身后的是夜烬尘。

万箭穿心，魂魄将散的夜烬尘。

夜烬尘……夜烬尘……

铺天盖地的难过潮水般涌来，仿佛火蚁噬身，痛得几乎让君秋白停止呼吸。

他攥紧搂在腰间苍白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师尊，我本想护你一世周全……”夜烬尘无奈地笑着，大口大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溅在君秋白衣领上，像大雪中绽开的梅。

他的手从君秋白腰上滑落……颓然倒地。

他的声音，一点一点，消融进风里。

你是我入魔后的情根深种，年少时的一腔欢喜。

……

君秋白一睁眼，便瞧见夜烬尘那张放大的脸。

“师尊，你醒了？”

他后退，双手一撑，自上而下俯视君秋白。

君秋白被困在他双臂间，这才发现两人姿势……一言难尽。

君秋白抿嘴，舌尖不知为什么破了，满嘴腥甜。

他盯着夜烬尘嘴唇，上面有一丝若隐若现的血痕。

君秋白脸上表情震惊，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伸手一把推开夜烬尘：“你干了什么？！！！”

夜烬尘手背蹭过嘴边，似笑非笑。

“舌乃心之灵苗，中降头最快破解之法是咬破舌尖，师尊你当时神志不清，我就帮你了。”

君秋白差点厥过去，还不如被狗啃了。

行子煜呢？不是还有行子煜嘛，他宁愿是行子煜……

君秋白暗想，抬头就见上一秒心情还不错的夜烬尘脸色“哐啷啷”飞流直下三千尺。

“师尊……”夜烬尘咬牙切齿，脸上浮出笑容，眯起眼睛。凉薄朱唇轻启。

所谓夜烬尘一笑，生死难料。君秋白深有体会。

他直觉夜烬尘接下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是弟子簪越，但是师尊刚刚一直在哭，并且叫弟子名字，弟子于心不忍。”

夜烬尘俯身凑近，笑魇如花，点漆眸中有恶意狰狞破出，他一字一顿。

“弟子冒昧，师尊你……看见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