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贴身太监回过味儿来了,见她还呆在原地,连忙恨铁不成钢的催促了一句。
“还愣着干嘛,进去啊!”
“我……”
“我什么?快进去!”
大太监王常推了她一把,飞快的关上了门。
房内刚熄灭的烛火又一次被点燃,朱见深大刀阔马的坐在椅子上,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开口。
“乐工局的?”
“嗯。”
含香点头,心里慌极了,每一根头发丝都紧张了起来。
后背紧贴着门板,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过来!”
小小一盏烛台并不明亮,明黄色的龙袍颜色也暗了些许,棱角分明的脸上光影明灭不定。
“陛下,天色太晚了,我……”
“过来!”
朱见深语气重了几分,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别让朕说第三遍!”
“……是。”
含香慢吞吞的小步挪了过来,头都快埋进胸口里了。
“方才你弹的那支曲子叫什么名字?”
朱见深看着她头顶双髻上翩飞的银蝶,缓缓摩挲着指尖,低沉的声音在这只有两人的房间里给含香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她忍住生理性泛起的慌乱,尽量平静的开口。
“回陛下,没有名字,只是我随意弹奏的。”
“再为朕奏一曲!”
朱见深说完这一句后,就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双目。
“是!”
含香不敢抬头,转身坐到了之前坐的位置上,葱白的双手抚上了琴弦,抚上琴弦那一刻,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熟悉的感觉驱散了那抑制不住的心慌,琴声再一次响起。
曲乐有灵性,最能反映乐师的情感。
调子依然熟悉,和之前一般无二,却又似乎变了。
游鱼跃进了浅滩,飞鸟迷失了方向……
朱见深斜飞入鬓的长眉一皱,却是没有打断。
……
一曲终了,含香抚平了琴弦,怯怯的开口。
“陛下,结束了。”
“继续。”
朱见深眼皮都没动一下,语气平淡无波。
“是!”
含香不敢抬头,抿了一下唇瓣,琴声再起。
然而他仿佛有病!
……
“继续。”
……
“继续。”
……
烛台上积上了厚厚一层烛泪,灯芯发出噼啪声,最后一个音调落下,余音还未散去,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
“继续。”
“!!!”
没完没了了是吧!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含香忍不了了,红着眼睛抬头。
又委屈又愤怒,先前的害怕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首曲子反复弹奏了几十遍,抚在琴弦上的手指都在颤抖,雪白柔嫩的指尖早已经被磨破。
疼的钻心!
至于困意,早就不知道被赶到哪个角落里去了,而那狗皇帝,他躺的舒服,昏昏欲睡不说,居然还要继续!
真把她当作是音乐软件了?
还循环播放!!!
狗东西,狗男人,王八蛋!
含香已经气的快失去理智,都敢用眼神杀他了。
朱见深掀开眼皮,一只手支着头,眼神深沉的不见一丝光亮,正对上了她的视线,还不等她反应,凉凉道。
“继续。”
“……”
“是!”
琴声又又又一次响起。
含香红着眼睛低头,整个人都写满了委屈。
朱见深听着耳边的琴声,再一次闭上了眼,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笑容,轻松愉快的似卸下了所有枷锁。
……
琴声响了半夜,后半夜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跟着朱见深的宫人们却是在门口站了一夜。
第二日,一张圣旨在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自登基后,独宠万贵妃一人的皇帝,第一次主动封妃。
柏含香!
这个名字进入了所有人眼中,身份也摊开了来,一个乐工局的宫人,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
晋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