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
窦漪房如今已为太皇太后,又一次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后,身体越发不好。
尤其在她知道自己错怪了自己的儿子后。
她因为梁王之死,最后一面也未曾见他,如今每每想起犹如锥心之痛。
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回,彻底哭坏了眼睛。
即使面对面坐着,也看不太清了,阿姮伏在她膝上,轻声开口。
“外祖母,阿姮今日来是来与你告辞的。”
“你要出宫?”
窦漪房一下下抚着她如水的青丝,声音苍老带着暮气。
“嗯!”
阿姮应了一声,语气不见了幼时的软绵甜糯,清润空灵如天上明月,淡然绝俗似空谷幽兰。
“这里本不是我该久居的地方,我该回到我该回的地方了。”
新帝即位,后宫还空置着,她此生无意宫闱的话,确实不适合再久居,窦漪房动作停顿了片刻后,徐徐开口。
“如此也好!”
这后宫不是什么好地方,趁她如今还能掣肘皇帝一二,能走就走的远远的吧!
“谢谢外祖母!”
阿姮笑了起来,一滴清泪无声滑落眼角,湿了鬓发。
窦漪房手一颤,灰蒙蒙的眼里闪过一丝水光。
“傻孩子……”
一老一少相偎在庭院中,寸寸阳光落在身上,听着耳边清脆悦耳的鸟鸣,空气中萦绕着花香。
时光仿佛就此定格,宁静安然,一片岁月静好!
…………
日渐西斜,天边最后一缕余晖散尽,长信宫掌上了灯。
侍候了窦漪房多年的宫人,一边为她拆着发髻,一边不解的问道。
“娘娘,你为何要答应小翁主离宫啊?”
有婚约的是陛下与阿娇翁主,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陛下真正心悦的是小翁主,娘娘这么做不是给陛下心里扎刺吗?
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娘娘总有逝去的一天,陛下大权在握时,一切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至于放弃?
她都没有想过,小翁主那容貌,就是翻遍整个天下也绝找不出第二个来,别说与之媲美的,能及上三分的也是世间少有。
她一个女人尚且心动,更何况是至尊之位的陛下了。
由来便是求不得最是令人难以忘怀,他年若是小翁主嫁与他人……
宫人神色复杂,她们这陛下可不是个良善守礼的君子啊!
她能想到的,窦漪房又如何想不到呢?
“这也是启儿的愿望!”
…………
阿姮走出长信宫,刚下台阶便顿住了脚步。
“阿姐!”
阿娇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没有进去,红衣烈烈在宫灯下光影斑驳。
“阿姮,我来接你了!”
她上前了一步,两手交握,一如幼时一般,并肩走在这长长的宫巷之中。
夜风撩起两人的裙摆,红白相交,不分彼此,似花开并蒂。
一路上她们谁也没有开口,快至路口时,阿娇忽然停住了脚步,明丽的声音轻的像一阵风。
“你要离开了?”
“嗯!”
“什么时候?”
“明日。”
“……”
阿娇转头看向她,目光落在了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
阿娘说阿姮生在中秋,又生得这般容貌,必是月下姮娥转世,舅舅却说,阿姮是一株月下幽昙。
想来是对的……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阿姐,我们许久没有一起睡了,今晚留下来吧!”
阿姮突然开口,朦胧月光下如同蒙了一层轻纱,虚幻的不真实。
阿娇不知为何有些心慌,却又找不到源头,嘴上勉强的笑道。
“什么许久呀?我们就没有一起睡过好吗?”
“那今晚就算作第一次吧!”
阿姮似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亲密的挽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向自己宫室走去,不过几步路,很快便到了。
宫人们迎了上来,一切整理完毕后,两人躺在了床上。
“阿姐,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
阿姮忽然从枕下抽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盒子,递到了她面前,淡淡清香弥漫在床帐之中,袅袅不散。
“这是什么?”
“它可以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顺自己的心意而活!”
此话一出,阿娇伸出去的手瞬间又缩了回去。
“我不能要!”
她不用想都知道,这必然是景帝留给她的后路,也是护身符,刘彻那个大尾巴狼还在虎视眈眈,她怎么能要?
“拿着吧,我不需要这东西了!”
阿姮笑了起来,一侧雪嫩的脸颊漾出了梨涡。
继位大典后就是封后,这段时日她不怎么关心外界的事,也知道阿娘兴奋的不行,幼时的婚约提上了日程。
可阿姐不高兴,她知道她不喜欢深宫,也不喜欢刘彻,她有喜欢的人了。
是一个叫卫青的人!
她不知道卫青是谁,但她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舅舅最亲近的人,她希望她能得到幸福,一生平安喜乐。
…………
几日后,一个消息迅速传遍了长安,小翁主生了一个怪病。
一切有如常人,但却不知为何,长睡不醒……
【叮,特殊物品启用:浮生三千!】
雪白的书页上,金黄色的线香升起了袅袅青烟。
她不知情为何物?他却教会了她何为不舍。
既不舍,便去追寻!
【浮生若梦,亦假亦真!】
或有一日,她从梦中醒来,可见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