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等着你

“水……我想喝水……”许是耐不住干渴，床上的人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

刘硕听清了江楣的话，马上就起身去桌旁倒了杯水过来。

刘硕左手拿着那杯刚倒的水，右手轻拍床上的人，说着：“江楣，江楣！起来喝水。”

江楣终于困难地张开了双眼，迷蒙地看了看刘硕，才开口道：“你不是还要去学堂吗？”

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似乎都沙哑了，还透出几分病态。

“我现在回来了。不说这个了，江楣，我扶你起来。”刘硕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扶起江楣，再把左手上的水杯递到他嘴边，“来，喝水。”

江楣看着眼前这人的动作，心中却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流淌，像是那初春刚解冻的河流，开始流动的河水里还夹杂着好几块冻人的冰。

江楣微微张嘴，喝了一口水，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被这一口水给浸润了。

“你还要喝吗？”刘硕轻声问道。

“不喝了。”江楣微阖眼睛，面上尽是疲惫。

“那好吧。”刘硕把手上的杯子放在床边的矮柜上。

“你，吃过药了吗？”刘硕不放心地问着，手指却不自觉地绞起衣角来。

“吃了。”江楣似乎是不想多说话，只简略地回答了两个字。

刘硕听到了这两个字，不知为何心里竟滋生出一种酸涩的感觉来。

“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我还要你做我的书童呢！”刘硕揪紧了自己的衣角，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江楣猝然睁开了双眼，看向那床边坐着的人。

那床边坐着的人并没看着他，只是埋首盯着自己手中的衣角，以前高高扎起的马尾现在却也是蔫蔫的。

虽看不清刘硕的面容，可自己却还是能感受到那少年心里的情感。

“知道了，世子。”江楣笑着说，“我会好起来的，然后继续做你的书童。”

刘硕像个孩童似的，终于抬起头来高兴地对江楣说，“那可要说定了。我等着你。”

江楣微笑，点点头。

“世子，时间也差不多了，哥哥还要休养的。”江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刘硕从床边站起来，对门外的江云喊着，“我马上就出来。”

说完，刘硕又回头看江楣，桃花眼好看地弯了起来，那酒窝也出现在右颊上，“我要走了，之后再来看你。”

江楣点点头，只是失落感不免像纠缠的藤蔓一样，在心中疯狂地生长。

“还有啊，我等着你。”刘硕又说了一句，才把房门给轻轻关上了。

这屋子里，是又重回了寂静，如同刘硕来之前那样。

江楣的心，此刻也才是真正地落了地。

……

“世子，您在里面呆得也太久了。”江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可我觉得并不久啊。”刘硕回道。

“哥哥不知这次为什么竟染上了春寒，他以前的身子可不会这么弱的……”江云面带感伤，似是要流出泪来。

“江云，没事的。让你哥哥好生调养，会好起来的。”刘硕怕这姑娘真哭了，他也只有手足无措的份儿。

“感谢世子的话。”江云说着。

“江云，我再问你个事儿。”刘硕突然想起那包冰糖葫芦，就问了，“宴会那晚，你可还记得我给了你一包东西？”

江云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却也还是应着，“云儿记得。”

“你交给你哥哥了吗？”刘硕又问。

江云像是努力回想着，然后再回复了刘硕的话，“云儿好像是放在哥哥的房里了，其他的云儿也不记得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云说她把那包冰糖葫芦放在江楣的屋子里了，可是江楣却说他没有拿到那包冰糖葫芦。那么，那包冰糖葫芦是去哪里了？

唉！早知道我就不送出去了。兄长，我真是对不住你啊！

刘硕脸上一会儿是疑惑不解的神色，一会儿又是懊悔不已的表情，看得江云也是一愣一愣的。

“世子，您怎么了？”江云担心地问道。

刘硕一脸无奈，说着，“我没事，好好照顾你哥哥吧。”

说完后，刘硕就慢慢地离开了。

江云莫名其妙，却也无暇顾及刘硕，待刘硕的身影消失后，直接打开房门，进了江楣的屋子。

江云利落地走到江楣床前，担心地问道：“他没有看出来吧？”

“他不会看出来的。”床上的人冷淡地回答，还伴着几声轻咳。

江云见状，整个人又走上前了几步，准备坐到刚才刘硕坐的位置上。

“你站在那里，别过来。”江楣低声地喝道。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就站在这儿。”江云没想到江楣竟会这样对她，但奈何自己喜欢眼前这人，也只好急忙应下来。

“你这又是何苦呢？真就把自己给弄出病来。”江云心疼地说着。

“我自有打算，你做好自己的任务，不要越距了。”江楣冷冷地说出这句话，殊不知也伤了一个爱着他的女孩的心。

“我明白。”江云往后退了几步，声音也低了下去，“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江楣置若罔闻，没有回话。

江云无声地退了出去，娇小的身子似是要摇摇欲坠了。

房门又一次被关上了，江楣完全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幅身体从婴孩长大成如今的青年，所经历的磨难，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而他的心，是自从幼时开始，便早已被身边的人伤得千疮百孔，所以他把他的心锁了起来，只有那一个人，才有那一把开锁的钥匙。

他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太多，却也都是他自己强加上去的。

他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啊！他也想像刘硕一样，不，像那平凡的少年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不为别的，就为自己。

可是，命运捉弄他。

母亲期盼地看着他长大，却只是指望着他能为她搏得什么所谓的名分。

最后李崇没要他们母子俩，还把他们关在那寒冷孤清的深宫里，不见天日。

身为奴隶的母亲不久后就疯了，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十岁的他独自忍受着母亲的打骂，从来没有反抗过。

他知道，那是他该受的。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和他说，他会等着他，他却有些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