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尧塘是除我母亲之外陪我最久的人，那时候我母亲去世，我父亲又带着我的姨娘回了穆府，我一个人寄人篱下举目无亲，是尧塘一直陪在我身边，无论去哪里都带着我，我受委屈的时候也是他一直在安慰我，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陪着我，直到后来我长大，直到我成亲成为他的妻，也直到他娶了别人不再爱我，再到后来我孤独终老。

我父亲在我母亲出殡的那天来了，虽然有些狼狈，但到底是顾念着往日的旧情，没有视而不见坐视不理，虽然我是这样认为的。但后来听别人议论，那天我父亲本来是不能来的，是他和他的妾大吵了一架，最后才被允许出来的。

我不是很懂他们大人的思想，但姨娘无外乎就是觉得，我父亲出席我母亲的葬礼，那就是我父亲还爱着我的母亲，对她念念不忘罢了。

那又怎么样呢？我母亲本来就是正妻，哪怕她再闹，她还是阻止不了。

那天我和父亲在皇宫的两天里说了一会儿话，大多数都关于我的母亲。

他和我说那时候初见我的母亲，说她的惊艳动人，说她的不谙世事，说这些年她是如何的爱他，但造化弄人，母亲最后也没有听见这个男人到底是如何爱她。

我望着面前的男人，无声的笑了一下。

穆青青父亲，其实，这些年，你真的没有心动过吗?哪怕一点点。

他愣了有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但是从他动容的表情里不难看出，这个男人有些口是心非。

穆青青这里就我们父女俩，没有外人，说说也无妨。

我现在成熟的有些不像一个六岁的小孩，但其实，我也只是在装大人而已，很多东西我真的是不明白。

穆辞青青，我是个人，不是圣贤也不是菩萨，怎么，怎么会没有动过心呢？我见你母亲的第一眼，是真的，真的喜欢的，不然我为什么不随便找一个女人就成亲呢？那时候我是真的想娶她的，可是后来，权势迷人眼，你母亲的家族因为种种事情倒台了，你姨妈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似乎还是当年爱我的样子，虽然她没有家族撑腰，但是，但是。。。

穆青青但是她年轻貌美，以你为重，不像我的母亲，她太强势，她总是有自己的见解，有自己的主意，她不够依赖你，是吗？

穆辞。。。是啊，都是我的错。。。我错了。。。

这个已到而立之年的男人，在我母亲不在之后，在我母亲的灵堂外，哭了出来。

我没有任何话要告诉他，纵然母亲不够温柔，太过强势，但她那时候刚刚十六岁，碰见了自己爱的爱自己的两情相悦的男人，欢欢喜喜的嫁给了他，以为可以被宠爱一生，可以和这个男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可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让他幡然悔悟。

这个男人也许真的爱过她吧，但是权势的诱惑比起爱情力度要大的多，他在最难的时候再一次遇见了他曾经的爱人，那个女人温柔似水，会安慰人，不像我的母亲，打碎了牙都要往肚子里咽。

他还是背叛了他的誓言，他当初对着我外祖母发过的誓，许过的诺言通通忘在脑后，再也没有想起来过。

他当着我的面忏悔，说他后悔了，我却一点动容的意思都没有，我没办法代替母亲原谅，也不能去原谅他。为时已晚这句话我不知道他明不明白，人都不在了，再说后悔这样的话又有什么用呢？逝者已逝，早就已经听不到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代替死了的人，代替爱他的人。

我别了父亲慢悠悠的往回走，也在想着我的未来。

我想，我和尧塘自小一起长大，他是皇帝的第七个孩子，不可能继承大统，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以后会宠冠六宫，娶很多人。

那样就很好了，他不会娶很多人，就会只有我一个人，加上皇姑祖母也在，她很宠我，所以应该也不会允许他娶很多人的，这样，我也许还会比母亲过的好一些，至少不会像她一样不得善终。

但是我忘了，也许是我那时候根本不会去多想，我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尧塘的身世，我总觉得皇后娘娘足够宠爱他，他就一定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子，但是我忘了，一个上位者，怎么可能真的后宫无人，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可那时候的我被现实冲昏了头脑，直到尧塘登基，我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一直都是我太天真，太傻，才会想的那么简单。

那时候，我和尧塘已经很少交流了，自然也忘了问他，这么多年，你还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