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之初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灵气不再温柔，那污浊是为煞气所染的诸神残念，往生台是天时地利的斩神台，万万年间无数神君在此陨道，残念化作怨气萦绕不散，任何法阵摆在这都会效力翻倍。

沧澜轻叹一声，方才还嚣张肆虐的灵气寸寸断裂，被她拂开，散入尘埃中。

她自法阵边际踏入，一步步迈上长阶，“往生台有一千八百四十三级长阶，是神骨所筑，碑林中十三万六千七百三十二个名字，是天地诞生至今，受戮的全部神君。”

站在那处被血一遍遍浸透又风蚀的高台上，沧澜抬手在灾祸本源虚空一点，焚天火起，让神族近乎灭顶的法阵，轻易化为乌有。

“司音，”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你尽管去找，看看这数以万计的名字里，有多少是本神杀的。”

往生台困不住沧澜，他一直都知道。

法阵被破，煞气渐散，天地重归清明，司音的红衣露出原貌，世间最为赩炽张狂的色泽，依旧压不住他通身的寒意。

昆仑不化的一冬雪，在他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他唇边有血溢出，神拿起屠刀大开杀戒，只为逼她相见，他的眼中不再有恨，只是痴迷又景仰地看着她，“九百年，我别无他求，只希望神君重回孽海之初，去改写神族的历史。”

沧澜起初不懂他这番话的意思，直到脚下震颤，那散灭的灵气死灰复燃，将她捆成了粽子。

法阵之下是另一重法阵，沧澜看着眼前颠倒的乾坤和扭曲的虚影，脑海里闪过一个万般绝望的念头——司音借往生台之力开启了时回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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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从幻境中醒来，仙婢烟萝在塌前侍奉。

她浑浑噩噩，并未觉得不妥，闭眼复睁开，恍然意识到烟萝早已死去，那现今活生生跪在塌前的又是谁？

烟萝见她醒转，奉上香茶，恭敬唤了声：“主神殿下。”

沧澜定眼观瞧，神游片刻，她不久前陷入时回阵中，当真如司音所言，回到了孽海之初，经年不见，烟萝乖顺的模样让她生厌，厉着脸色叱道：“贱婢。”

烟萝错愕一瞬，仓惶拜下：“殿下息怒。

沧澜拾掇心绪，到底是重来一世，不可露出马脚，接过茶，道：“出去。”

烟萝退下。

从窗棂窥见外面的景象，不是帝丘，不是榣山，是她曾虚掷光阴的破落山头，偌大一片荒土，连个掌事的土地公都没有。

那时的她，在这当了个九品芝麻官，统领一方山水，代理土地公司职。

沧澜想不到自己一阖眼，竟睡过了一段如此悠长的岁月。

漫山银白，人间隆冬。

她开门走出去，彼时的焚天火尚不足以融化冰雪，只深深潜伏在体内，像蒙尘的碧珠。

沧澜站在雪地中喊：“烟萝。”

烟萝现身，手里拎着一只鸡：“烟萝在，殿下有何吩咐？”

沧澜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烟萝答：“人间午时。”

沧澜不悦：“本神问的是年月。”

烟萝一忖，分离不差答道：“神历三百三十六万八千四百年整，寒月中涣之五日。”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与王兄还不曾反目。

想到此，沧澜唤出乘云，道：“本神去一趟榣山。”

斛萝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