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着的飞鸟

每当黄昏日落时，我踏着放学铃响，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小跑，扑向一定一定会在校门口等我的子澄，我们结伴回家。

往往到家后，子澄都会拿来他的小提琴，就着夕阳群鸟去湖边练曲子，我托着腮坐在他旁边的桥栏上听日升日落，云起云舒。

逢年早春时节，总是下些绵绵细雨，但天空未曾有一丝阴霾，依旧晴朗如初，这种天气，池中锦鲤最为踊跃，子澄便拉着我的手，跑去湖边喂鱼，他总也不记得打伞，我便立在他旁边撑着伞，他望着池中碧波金鳞，我望着他明亮欢喜的侧脸。

学校旁有一公园，上面漫山遍野的都是海棠树，每到了季节海棠花落雨时, 我便拽着子澄的胳膊，放学就往公园里跑，和他一起沿着皲裂古旧的青石小径行走，一把古香古色的油纸伞端端正正，开在两人顶头。

穿过重重叠叠的修竹林后，大片大片锦绣红花映入眼帘，红海棠绚烂夺目 ，映得天边织锦灿烂。

浩浩荡荡的海棠花树里有一小池蜿蜒而下，池上曲廊水榭娉婷静立，依山一帘水瀑喧豗，细碎晶莹的水珠叮叮咚咚敲击着石壁，水雾蒸腾，烟光凝绯，宁静中显出几分妖娆。

沿着池水越往山上走，便能望见成群结队的飞鸟盘旋在我们头上，子澄指着那飞鸟，似有逗弄我的意思，唇齿间浸着笑 ，

子澄“小棠，你说，将来要是有一天，我们一起像鸟一样飞好不好？ ”

我没说话，望着他眉目间清澈明朗，笑了出来。

我们在这繁华盛景中两两相望，世界都为此时此刻安静下来，那眼神可以跨越生死，跨越一切，时至今日我依旧历历在目。

我多想让时间就这么停留住啊，这熙熙攘攘的人世间只剩下我、子澄、无边无际的火红云霞和盘旋飞舞的殷勤青鸟，雨后青草池塘里的处处蛙声，还有淡淡的海棠花香。

这段日子，是我这一生中，少有的幸福时光了。

我那时爱慕他的心情快要溢出来，可子澄却从来都不曾察觉，在他的心里，我恐怕永远只是他一个需要保护的妹妹 ，就像是他保护着阿灰一样保护着我，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庇佑罢了。

强者是不会喜欢弱者的，就像他不会真的喜欢我一样 。

我知道这些，我就只能温柔的抚摸着阿灰的毛，把阿灰当成子澄偷偷的说喜欢，阿灰在这时便会乖巧顺从的趴在我手臂上，像极了我童年里那只无名灰猫。

我猛然想起了那些个子澄拿着小树杈追打我的日子，我就拿石头死命的砸他，那时候的我就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在乎 ，暗淡无光的生活里除了那只灰猫还有无边旷野的灰色，便再无其他。

再之后，我常会看见一个打扮的精致漂亮的女孩儿跑过来，在灿烂耀眼的阳光下，明媚娇羞的微笑着递给子澄一封又一封粉红色的信，子澄会脸红，红的让活在阳光背面阴影里的我心如刀绞，我那时总算明白了，郎才女貌到底是何用意。

子澄看见我从来不会脸红的，我自嘲的笑了笑，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把我当做一个女孩儿来看待，我既不可爱也不漂亮，总是带着股坚不可摧的倔强和韧劲，能打架又能扛揍，受了伤也只会默默忍受，从不找人诉说，也不懂得什么是温柔似水，从小到大只会想尽法子折磨他。

就我这样他能喜欢我什么啊。

喜欢我才怪了哈哈。